第178章 情深不寿,难羡鸳鸯(2 / 2)

窗子半掩,两人的影子映上窗纸,两个人头相偎相倚,笑声却渐渐低了。

金泽丰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掉头离去。忽听得龚乐媛问:“这么晚还不睡,干什么来着?”熊熙淳说:“我在等你啊。”龚乐媛笑着说:“呸,说谎也不怕掉了大牙,你怎知我会来?”熊熙淳说:“山人神机妙算,心血来潮,屈指一算,便知我的好学姐要大驾光临。”龚乐媛说:“我知道啦,瞧你房中乱成这个样子,定是又在找那部剑谱了,是不是?”

金泽丰已然走出几步,突然听到“剑谱”二字,心念一动,又回转身来。只听熊熙淳说:“几个月来,这屋子也不知给我搜过几遍了,连屋顶上瓦片也都一张张翻过了,就差着没将墙上的砖头拆下来瞧瞧……啊,学姐,这座老屋反正也没什么用了,咱们真的将墙头都拆开来瞧瞧,好不好?”龚乐媛说:“这是你熊家的屋子,拆也好,不拆也好,你问我干什么?”熊熙淳说:“是熊家的屋子,就得问你。”龚乐媛说:“为什么?”熊熙淳笑着说:“不问你问谁啊?难道你……你将来不姓……不姓我这个……哼……哼……嘻嘻。”

龚乐媛笑骂:“臭熊,死熊,你讨我便宜是不是?”又听得啪啪作响,显是她在用手拍打熊熙淳。

他二人在屋内调笑,金泽丰心如刀割,本想即行离去,但那《社会剑谱》却与自己有莫大关系。熊熙淳的父母临死之时,有几句遗言要自己带给他们儿子,其时只自己一人在侧,由此便蒙了冤枉。偏生自己后来得师叔祖传授,学会了特色剑法,东华门中,人人都以为自己吞没了《社会剑谱》,连素来知心的学妹也大加怀疑。平心而论,此事原也怪不得旁人,自己上爱身崖那日,还曾与师母对过剑来,便挡不住那“无双无对,美媛一剑”,可是在崖上住得数月,突然剑术大进,而这剑法又与本门剑法大不相同,若不是自己得了别派的剑法秘笈,怎能如此?而这别派的剑法秘笈,若不是熊家的《社会剑谱》,又会是什么?

他身处嫌疑之地,只因答允师叔祖决不泄漏他的行迹,当真有口难辩。中夜自思,师父所以将自己逐出门墙,处事如此决绝,虽说由于自己与北斗集团妖人结交,但另一重要原因,多半认定自己吞没《社会剑谱》,行止卑鄙,不容再列于东华派门下。此刻听到龚乐媛、熊熙淳二人谈及剑谱,虽然他二人亲昵调笑,也当强忍心酸,听个水落石出。

只听龚乐媛说:“你已找了几个月,既然找不到,剑谱自然不在这儿了,还拆墙干什么?大师兄……大师兄随口一句话,你也作得真的?”金泽丰又是心中一痛:“她居然还叫我‘大师兄’!”熊熙淳说:“大师兄传我爸爸遗言,说向阳巷老家中的祖先遗物,不可妄自翻看。我想那部剑谱,纵然是大师兄借了去,暂不归还……”金泽丰黯然冷笑,心想:“你倒说得客气,不说我吞没,却说是借了去暂不归还,哼哼,那也不用如此委婉其词。”

只听熊熙淳接着说:“但想‘向阳巷老家’这五个字,却不是大师兄所能编造得出的,定是我爸爸妈妈的遗言。大师兄和我家素不相识,又从没来过潮州,不会知道潮州有个向阳巷,更不会知道我熊家祖先的老家是在向阳巷。即使是潮州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

龚乐媛问:“就算确是你爸爸妈妈的遗言,那又怎样?”

熊熙淳说:“大师兄转述我爸爸的遗言,又提到‘翻看’两字,那自不会翻看什么四书五经,或是什么陈年烂账,想来想去,必与剑谱有关。我想,爸爸遗言中既提到向阳巷老家,即使剑谱早已不在,在这里当也能发现一些端倪。”

龚乐媛说:“那也说得是。这些日子来,我见你总是精神不济,晚上又不肯在物流园里睡,定要回到这里,我不放心,因此过来瞧瞧。原来你白天练剑,又要强打精神陪我,晚间却在这里掏窝子。”

熊熙淳淡淡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说:“想我爸爸妈妈死得好惨,我若找到了剑谱,能以熊家祖传剑法手刃仇人,方得慰爸爸妈妈在天之灵。”

龚乐媛说:“不知大师兄此刻在哪里?我能见到他就好了,定要代你向他索还剑谱。他剑法早已练得高明之极,这剑谱也该当物归原主啦。我说,小熊,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用在这旧房子里东翻西寻啦。就没这剑谱,练成了我爸爸的孤虚神功,也报得了仇。”

熊熙淳说:“这个自然。只我爸爸妈妈生前遭人折磨侮辱,又死得这等惨,若能以我熊家祖传剑法报仇,才真正是为爸妈出了这口气。再说,本门孤虚神功向来不轻传弟子,我入门最迟,纵然恩师师母看顾,众位师兄师姐也都不服,定要说……定要说……”

龚乐媛问:“定要说什么啊?”

熊熙淳说:“说我跟你好未必是真心,只不过瞧在孤虚神功的面上,讨恩师、师母的欢心。”龚乐媛说:“呸!旁人爱怎么说,让他们说去。只要我知道你是真心就行啦。”熊熙淳笑问:“你怎知我是真心?”龚乐媛啪的一声,不知在他肩头还是背上重重打了一下,啐说:“我知道你是假情假意,是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