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情深不寿,难羡鸳鸯(1 / 2)

金泽丰转身走向大街,向行人打听了众邦物流的所在,一时却不想便去,只在街巷间漫步而行。到底是不敢去见师父师母呢,还是不敢亲眼见到乐媛学妹和熊师弟现下的情状,可也说不上来,自己找寻借口拖延,似乎挨得一刻便好一刻。突然之间,一个极熟悉的声音钻进耳中:“小熊,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喝酒?”

金泽丰登时胸口热血上涌,脑中一阵晕眩。他千里迢迢来到广东,为的就是想听到这声音,想见到这声音主人的脸庞。可是此刻当真听见了,却不敢转过头去。霎时之间,竟似泥塑木雕般呆住了,泪水涌到眼眶之中,望出来模糊一片。

只这么一个称呼,这么一句话,便知乐媛学妹跟熊师弟亲热异常。

只听熊熙淳说:“我没功夫。师父交下来的功课,我还没练熟呢。”龚乐媛说:“这三招剑法容易得紧。你陪我喝了酒,我就教你其中的窍门,好不好呢?”熊熙淳说:“师父师母吩咐,要咱们这几天别在城里胡乱行走,以免招惹是非。我说呢,咱们还是回去吧。”龚乐媛说:“难道街上逛一逛也不许么?我就没见到什么武林人物。再说,就是有江湖豪客到来,咱们跟他河水不犯井水,又怕什么了?”两人说着渐渐走远。

金泽丰慢慢转过身来,只见龚乐媛苗条的背影在左,熊熙淳高高的背影在右,二人并肩而行。龚乐媛穿件湖绿衫子、翠绿裙子。熊熙淳穿的是件淡黄色长袍。两人衣履鲜洁,单看背影,便是一双才貌相当的璧人。金泽丰胸口便如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几乎气也透不过来。他和龚乐媛一别数月,虽思念不绝,但今日一见,才知对她相爱之深。他手按剑柄,恨不得抽出剑来,就此横颈自刎。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一跤坐倒在街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定了定神,慢慢站起,脑中兀自晕眩,心想:“我是永远不能跟他二人相见的了。徒自苦恼,复有何益?今晚我暗中去瞧一瞧师父师母,留书告知,夜无风重入江湖,要与东华派作对,此人武功奇高,要他两位老人家千万小心。我也不必留下名字,从此远赴异域,再不踏入中州一步。”回到店中唤酒而饮。大醉之后,和衣倒在床上便睡。

睡到中夜醒转,越墙而出,径往众邦物流而去。众邦集团建构宏伟,极是易认。见物流园中灯火尽熄,更没半点声息,心想:“不知师父师母住在哪里?此刻当已睡了。”

便在此时,只见左边墙头人影一闪,一条黑影越墙而出,瞧身形是个女子,这女子向西南角上奔去,所使轻功正是本门身法。金泽丰提气追了上去,瞧那背影,依稀便是龚乐媛,心想:“学妹半夜三更却到哪里去?”

但见龚乐媛挨在墙边,快步而行,金泽丰好生奇怪,跟在她身后四五丈远,脚步轻盈,没让她听到半点声息。潮州城中街道纵横,龚乐媛东一转,西一弯,这条路显是平素走惯了的,在岔路上从没半分迟疑,奔出二里有余,在一座石桥之侧转入了一条小巷。

金泽丰飞身上屋,见她走到小巷尽头,纵身跃进一间大屋墙内。大屋黑门白墙,墙头盘着一株老藤,屋内好几处窗户中都透出光来。

龚乐媛走到东边厢房窗下,凑眼到窗缝中向内一张,突然吱吱吱地尖声鬼叫。

金泽丰本来料想此处必是敌人所居,她是前来窥敌,突然听到她尖声叫了起来,大出意料之外,但一听到窗内那人说话之声,便即恍然。

窗内那人说:“学姐,你想吓死我么?吓死了变鬼,最多也不过和你一样。”

龚乐媛笑着说:“臭熊,死熊,你骂我是鬼,小心我把你心肝挖了出来。”熊熙淳说:“不用你来挖,我自己挖给你看。”龚乐媛笑着说:“好啊,你跟我说风话,我这就告诉妈妈去。”熊熙淳笑着说:“师母要是问你,这句话我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的,你怎么回答?”龚乐媛说:“我便说是今日午后,在练剑场上说的。你不用心练剑,却尽跟我说这些闲话。”熊熙淳说:“师母一恼,定然把我关了起来,三个月不能见你面。”龚乐媛说:“呸!我稀罕么?不见就不见!喂,臭熊,你还不开窗,干什么啦?”

熊熙淳长笑声中,呀的一声,两扇木窗推开。龚乐媛缩身躲在一旁。熊熙淳叹了一声自言自语说:“我还道是学姐来了,原来没人。”作势慢慢关窗。龚乐媛纵身从窗中跳进。

金泽丰蹲在屋角,听着两人一句句调笑,浑不知自己是否尚在人世,只盼一句也不听见,偏偏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钻入耳来。但听得厢房中两人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