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抓了个空,突然变招,大手一挥,直推向易林的门面,中途由掌变爪,似乎想将易林的头给拧下来。易林挪动脚步,轻轻一侧,再次闪过这一爪,然后向胡列娜道:“你先到宇文兄那边去。”
老板见要打起来,赶紧劝架道:“吐蕃使者,易林公子,三思而后行。大理寺的宇文大人还在这里呢,你们这样大打出手不好吧。”
宇文峰笑道:“让他们打呗。今天这事我只做证人,其他不管。”
吐蕃使团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叫了一声好,站起来拍手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打一场。损坏的东西,我来赔偿。扎布,给他点颜色瞧瞧。”
那叫扎布的大汉向那年轻人恭敬地应了一声诺,然后转身指着易林道:“你死定了。不,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易林心想,既然眼前这个胡须大汉叫扎布,那么肯定就是宇文峰明天的对手扎西的兄弟之类人物,至于那位嚣张的年轻人,十有八九便是吐蕃的王子赤松德赞。传说赤松德赞是松赞干布最看好的儿子,将来大有可能会继承松赞干布的王位,成为吐蕃的大王。赤松德赞乃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所生,按说他也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像其他吐蕃使者一般胡腮满面,眼眶深陷,反正在高大威猛的同时却又透露出汉人的文雅与狡黠。
当年,松州之战,唐军击败吐蕃军,松赞干布退兵谢罪,吐蕃退出党项、白兰羌、青海吐谷浑等,大唐长期控制河西陇右,还逐步向西域、安西北庭扩张,大唐对吐蕃处于优势,皇上为了展示大国风范,推崇儒家仁爱以服天下的思想,不计前嫌,让文成公主和亲吐蕃,嫁松赞干布。
然而,吐蕃狼子野心不改,喘过气之后,不顾仁义道德,更不顾和亲联谊,翻脸不认人,依然屡扰边境,烧杀抢夺。皇上勃然大怒,点兵出征,派出御林军,长孙将军亲自挂帅,任唐休璟、陈大慈等为副将,率唐军击败吐蕃军。大唐驱逐吐蕃胡人之后,再次长期控制安西北庭河西陇右,并且进一步收服吐蕃,让更多的吐蕃部落俯首称臣。本着以和为贵的愿望,皇上也让金城公主和亲吐蕃,嫁尺带珠丹,也就是赤松德赞的舅舅,赤德祖赞。
在那之后,吐蕃国一直都很听话,不敢犯事。随着唐蕃关系的日益密切,许多汉族人进入吐蕃之地,经商走货,毕竟吐蕃苦寒荒芜之地,产着许多不可多得的名贵药材,还有高质量的宝石铁矿,这些都是中原人垂悬三尺,愿意花大价钱购买的,而中原的丝绸陶瓷,却又是吐蕃那边所需要的,于是官道商道便热闹了起来。另一方面,一些吐蕃贵族子弟也进入长安的国子学、书院、工坊,学习汉文化,除了儒家治国治人之说,特别是医药工匠农耕之学,也很受欢迎。而曾经从吐蕃传过来的佛家文化,在坊间更是一时鼎盛,几乎盖过了道家。双方派遣的使臣不绝于途,进行修好、朝贡、庆祝、会盟等活动。汉文化的输入对吐蕃社会起了巨大的促进作用,吐蕃文化对汉族也有一定的影响。当时,吐蕃的骏马和形制优美奇异的金银器等物品不断地由商旅传到内地,还有胡姬、音乐、舞蹈,甚至吐蕃女子的赭面风俗也被汉族妇女所模仿。然而,密切的商贸文化交流并没有加深双方之间的情谊,互惠互利的现象并不长久,这些年大唐积弱,吐蕃的狼子野心又再次按捺不住,不但借诸多理由不纳贡,而且还侵扰边境。
狼始终是狼,永远不会感恩戴德,只会恩将仇报。皇上有意再次西征,打败吐蕃,收复被吐蕃侵扰的地界,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有心无力,阻碍重重。所以皇上最后才想到比武擂台这一招,既然一时半会无法远征,那么就在这长安城立一下国威,也未尝不可。
易林笑道:“竟敢欺我大唐无人,放马过来吧。今日小爷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是四两拨千斤。别以为你牛高马大凶神恶煞,我就会怕了你。”
扎布手脚并用,向易林攻来,速度异常的快,和他高大笨重的形象完全不相配。这时候易林才知道,眼前这个胡须大汉并非那么简单,只怕身手不低。
易林施展鬼影迷踪的步法,一一闪过扎布的攻击,然后侧身闪到他背后,用掌背击打他的颈部穴位,接着立刻转身,卸开他攻过来的拳脚之后,捏掌成啄,击打他两肋。易林的攻击似乎毫不起作用,对扎布来说好像挠痒痒一样,但当易林最后一拳击打到扎布的胸口时,扎布瞬间便倒地不起。只见扎布一开始四肢抽搐,眼珠充血,紧接着便动弹不得,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一命呜呼。易林轻轻抬脚,一脚踢在扎布侧腰,扎布僵硬的身躯瞬间松了下来,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此时此刻,扎布浑身松软无力,只能狼狈地爬下舞台。
宇文峰拍手叫好,向回到雅座的易林问道:“易林兄,你这是什么武功?我看你的攻击都是到皮不到肉,怎么他突然就不行了呢?”
易林笑道:“这叫做点血截脉。起初打在人的身上就像蚁咬一般,毫无感觉,但当人的血脉流动与心脏跳动同步时,最后一击,便可瞬间截断心脉,让人心跳骤停,倒地不起。”
宇文峰目瞪口呆道:“人的血脉流动生生不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易林兄竟然能够精准把握吗?真的是太神乎其技了,不对,太邪乎了。”
易林哈哈笑道:“别人或许比较难,但我可以做到,应该说我的真气可以做到。”
说着易林一把捏住宇文峰的手臂,施展一丝万仞的真气,侵入体内。
宇文峰触电般收回手臂,惊恐道:“易林兄的真气竟然能够在我体内游走?而且始终在你的控制反馈之下,大有吞噬之势!”
易林点头道:“我这种功法叫做一丝万仞。真气就像树根的细须一般,千丝万缕,不断延伸,能够精准探测到人的奇经八脉,哪怕是流动变化的血脉也不例外。”
宇文峰啧啧称奇道:“若我运起真气抵抗,会有什么后果?”
易林娓娓说道:“若宇文兄的真气不能千倍万倍地完全压过我的真气,那么宇文兄将会被我的真气完全控制住,沦为傀儡。我的一丝真气就能控制住宇文兄数以万倍的真气,这正是一丝万仞的玄妙之处。”
宇文峰惊讶得合不拢嘴地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易林兄的武功!”
易林举起酒杯和胡列娜一起干了一杯酒,缓缓说道:“宇文兄过奖了。其实我天生体弱,真气不足,所以实力也不过如此。上次我被契丹国师阿巴达打得跳河,要不是慕容仙子路过,我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易林说的是实话,他因为体弱多病,不能像小狼一样苦练武功,只能投机取巧学了这一丝万仞的心法。一丝万仞施展起来虽然妙用无穷,但若是遇到阿巴达那样宗师级的高手,却会陷入后继乏力的被动局面,最终遭到反噬。
赤松德赞等人,见扎布刚才还明明占尽上风,突然间便倒地不起,都十分吃惊,纷纷向扎布查问。扎布力气渐渐恢复,咬牙道:“我也不清楚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前面他的拳脚打在我身上和挠痒一样,不重不轻,但最后一拳打在我胸口,我仿佛被雷电击中一样,轰然便失去了知觉。”
赤松德赞捏拳道:“我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王子且慢!”使团众人中,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站了出来,阻止赤松赞道道。只见他头戴幡帽,眼眶深陷,脖挂一串巨大的佛珠,面相十分威严,似乎是吐蕃那边的佛教中人。
赤松德赞对这人似乎颇为尊重,抱胸行礼道:“大国师,我等岂能如此受辱!”
吐蕃大国师伏头陀看着扎布胀红的脸色慢慢退去,皱了皱眉头,向扎布问道:“扎布,他和你拳脚相交,你说不痛不痒,但你在出招的过程中有没有渐渐觉得气血不畅啊?”
扎布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大国师,真的有,我还以为只是我的错觉,可能是由于太久没有和人动手,一时之间太激动,所以才会血气上涌。”
伏头陀扫视了易林一眼,那边易林立马生出感应,与之对视,锋芒毕露。
易林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位伏头陀可以列入大宗师级别的人物了,就算那日与契丹国师阿巴达对视,也不过如此。
伏头陀收回视线,向赤松德赞道:“这门武功在中原叫点血截脉,十分难以掌握,听说都已经消失几十年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王子,这人不简单,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此时不宜闹大,免得误了咱们此行的大事。”
赤松德赞怒道:“国师休要劝我,我在这长安城已经隐忍够了。什么狗屁点血截脉。我两刀宰了他,不让他碰到我便是了。”
伏头陀摇头道:“虽说点血截脉也不见得多厉害,但至少说明那小子对真气的掌控并非常人所能及。因为血脉因人而异,而且变化无常,所以即使是宗师级人物也无法精准掌握判断对手的血脉。”
赤松德赞不解道:“扎布也就是太过大意轻敌。高手对决一般都会留有真气护住心脉,对方即使会什么点血截脉又能奈何。”
伏头陀皱眉道:“王子你错了。点血截脉神奇之处在于以弱击强,即使是宗师级人物,真气护体,一旦在血脉流动与心脏跳动同步时,被击中心脉,照样无法抵抗。正常情况下,血脉与心跳同步是极其少见的。那小子前面与扎布交手,其实是在不断地在引导扎布的血脉与心跳同步,以求实现最后一击。这才是他高明的地方。”
赤松德赞不屑道:“听大国师如此说来,也就是扎布这样大意轻敌,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伏头陀笑道:“或许吧。但如果对方招招精准打在血脉上,也是够难受的。我们赶紧回去吧,准备明天的擂台比武才是正事。”
赤松德赞带着使团众人愤懑离席而去。而易林和宇文峰早已经忘情的搂着美女喝酒逗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