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风声,这车夫倒还是有几分莽劲儿,秦忆并不着急躲开,他有的是时间避开。
一个车夫而已,就敢不管不顾地伤人,华京里气焰嚣张的人还真不少。
秦忆正要躲开,只听见“叮”的一声,一个素色的银簪子应声而断,马鞭也被簪子截作两段,掉在了地上。
车马见状,正要破口大骂,但抬眼就望见一个红色的靓丽身影,直接将话咽了回去,立刻扑腾着跪倒在地,“申屠小姐,是小的有眼无珠,请申屠小姐原谅”。
申屠影才不会理会这人,只关切地问秦忆:“秦堂主,可好?”
“无事,多谢申屠姑娘。”
在秦忆刚一立在这里的时候,申屠影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来,这辆马车已经冲了上来。
“秦堂主,若是无事的话,不如一起去走走。”
“相请不如偶遇,申屠姑娘请。”
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片刻功夫里,秦忆的心情好像一瞬间从谷底回到了山巅。
此时,他再也不想探寻人生到底该去往何处、生命该如何行进这些问题。
这些还是留着让江怀思索吧。
此刻,他只想和申屠影沿着这条不算宽的路慢慢地往前走。
“刚才的马车里是没有人的,可即便主人不在场,权贵之家的车夫就如此嚣张,实在令人气愤。华京城的这一帮富贵闲人,是该好好收拾一番了。秦堂主,你何故一人站在那里?江少主呢。”
“叫我名字即可。他在客栈练功,我一个人出来走走。”
“江少主可真是勤勉。他不止掌法厉害,一手飞刀绝技更是令人惊叹。我亲眼看到他能用一把飞刀连伤好几人,惊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申屠影用银簪打断马鞭子的一幕,秦忆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听风辩音,完全可以想象得出申屠影凌厉的手法。
“申屠姑娘太妄自菲薄了,你的手法也足够令人叹服。江怀主要练的是掌法,但他是我见过的最有练武天分、也最勤勉的人,不管学什么都是神速。
申屠姑娘,无意冒犯,飞刀,只是他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雕虫小技罢了,用来打发时间的。”
秦忆已经尽量地将这件事讲得再平常些,可申屠影的一双美眸简直要瞪出来了。
江怀的手法,她至少要再练好几年,才能像那么个样子。
申屠影的神情渐渐从吃惊变成了失落,终是叹了口气。
“算了,本来还打算找江少主讨教几招,如今看来,还是免了吧。江少主的本事,不是勤奋和努力就能做到的。秦兄,你与江少主自小一起长大,会不会很有压力。”
秦忆笑道:“怎么会。自小与他一路走来,我只有为他骄傲的份儿。这样厉害的江怀,可是我的好兄弟。再说,论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八面玲珑,江怀哪比得上我。”
说着,秦忆还故意作出了十分自大的样子,看得申屠影忍俊不禁。
“秦兄,你可真风趣。秦兄,你还记得自己是何方人士吗?不知怎的,我总觉得秦兄像是很久之前的一位故人,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华京,甚至不会有人再记起他了。”
女子的情绪转变得可真快,本来还是开怀大笑的,转眼间,申屠影面上已是一片悲戚。
秦忆觉得喉头发紧,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轻声问了一句:
“是……是什么样的故人呢?”
“一个幼时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小孩子之间的情谊最是难忘。他说,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可他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秦兄,你说,他还回得来吗?”
申屠影大大的眼睛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让她的眼睛更加明亮、动人。
面对的明明是这样一双令人心悸的眸子,可秦忆知道,此刻的自己正经历着之前从未遇到过的巨大挑战。
“申屠姑娘,你的朋友会不会回来,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了。既然如此,不如心怀希望,也许,有朝一日,他真的就回来了。”
“若是他回不来呢?”
“至少,你会一直惦记着他。而我也知道了,这个世上,你有这么一个朋友存在。能让人记住的人和事,那就是永远存在的。”
掷地有声的话语不停地在申屠影的脑海中回荡。
能让人记住的人和事,那就是永远存在的。
有些事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一直记得他,那便足够了。
“秦兄,请你喝酒,我知道华京城有个很不错的小酒馆。里面的酒,又烈又上头又过瘾。走,去比比酒量?”
眼前如火般艳丽的申屠影豪气干云,秦忆自然不甘示弱。
“好,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千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