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生辰(1 / 1)

长信街的永乐坊在雍城可谓大名鼎鼎,是出了名的销金窟。

这里楼阁高耸,红柱雕栏,五色长带高高垂下,风一吹,丝带迎风飞舞,仿佛能勾到人的心里去。

坊里的姑娘才貌双全,性格从温柔小意到泼辣妩媚应有尽有。

作为雍城知名纨绔,于慕林对这里自然不陌生。

他带着玉牌,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管事的常姑姑笑着迎了上来,“哟,奴家就说今天早上怎么有只喜鹊在枝头上唱呢,原来是有贵客上门。侯爷,您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她轻轻瞥了一眼于慕林腰间的玉牌,笑道:“玄玉姑娘昨天还念着您呢,您可要上去看看?”

于慕林如往常那般笑得肆意,“那就去瞧瞧吧。”

常姑姑亲自带他上了三楼的僻静处,门一推开,里面果然坐着昨晚那人。

那人似乎半点不担心他会不会来,在他推门而入时,正往棋盘里放下最后一颗墨玉棋子。

玉棋与石盘相击,发出一声泠泠轻响。

此局已成。

从永乐坊回来后,于慕林便开始忙起来了。

陆泽言也不闲着,他打算利用灵光翻阅陆家藏书阁里的书。

小时候他闲着无聊时曾在藏书阁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翻阅过不少书。他隐隐约约记得,于慕林的这种情况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只是看着眼前浩如烟海的玉简,于慕林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这么多,不会要翻到猴年马月去吧?

时间飞逝,眨眼就到了于慕林的生辰。

虽然于慕林无心庆生,但为了不让人起疑,陈管家仍旧带着人将侯府好好装扮了一番。

是晚,侯府内处处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下人们早已得知镜月府的仙师们会在这一天除掉府上作乱的妖兽,心中激动又欢欣,倒是让侯府洋溢着过生辰该有的喜气洋洋。

一个小辈的生辰,帝后自然不会到场。镜月府的人倒是因要除妖兽来了大半,身后跟着的宫人手中捧着宫里赏下的东西。

“冠军侯,此乃陛下特意让御医调配的药酒,用了无数灵药,滋补得不得了。您快趁热喝了,老奴也好向陛下交差。”老太监将玉盅的盖子打开,缕缕白色雾气冉冉升起。

青衣道人的眼中带着嘲弄,笑道:“冠军侯还不快些,喝完了我们也好去杀妖兽。”

于慕林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药酒到底是什么,但他既然知晓昭帝和镜月府不怀好意,自然不会傻傻地去喝。

他唇边带笑,将那盅药酒接了过来。在青衣道人眼中的嘲讽之色越发浓厚时,右手翻转,整盅药酒都被倒在地上。

“陛下仁慈,只是陛下大概是忘了,本侯自小便不爱饮药酒。”

老太监脸色一变,还未说话,青衣道人便勃然大怒,喝道:“辜负圣恩,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青羊仙师言重了,”话是这样说着,于慕林眼中的凉意却重得让人心惊。

他抬眼看着青羊一行人,“本侯府内没有什么妖兽,妖道邪修倒是不少。”

青羊闻言大怒,紫衣道人却是笑了。

他紧盯着于慕林,道:“冠军侯此言差矣。侯府中有妖兽,而且这妖兽不知寻了什么法子化作人形,悄无声息地顶替了冠军侯。”

语毕,他冷冷地看着于慕林,冷喝道:“孽畜,还不现出原型!”

此言一出,院中的人全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于慕林。

侯爷是作乱的妖兽?

于慕林闻言,只觉得十分荒谬。他爹娘皆是人,他怎么可能是妖兽?可看着紫衣道人脸上的笃定之色,他的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了一抹慌乱。

但他仍冷笑道:“妖言惑众!”

“既然是妖言,想必冠军侯不惧吃这现形丹,一验真身的?”紫衣道人双指夹着一个白玉小瓶,唇边带笑,仿佛万事都在掌控之中。

于慕林接住他抛过来的玉瓶,仿若拿着一个烫手山芋。

“有何不敢?”清越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一个金光闪闪,挺直如松的英俊少年大步走了进来。

陆泽言将玉瓶拿过,拔开塞子,倒出一颗圆滚滚的药丸来。

他将药丸嗅了一下,侧过身放到于慕林手中,道:“确实是现形丹。”

陆仙师让他吃,想必他确实是人了。

于慕林在心中松了口气,然后便觉得方才紧张的自己有些好笑。

他怎么可能不是人呢?

他将现形丹放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紫衣道人脸上那万事皆在掌握的神情渐渐破碎开来。

青衣道人更是不敢置信,他死死盯着没有一丝变化的于慕林,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一道烟火盛开,照亮了镜月府众人或疑惑,或惊讶,或不可置信的脸。

于慕林看着皇宫方向的那道烟火,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紫衣道人望着那道烟火,终于反应过来,“你这是在拖延时间?”

于慕林笑道:“大局已定,紫坤,你们的死期到了。”

紫衣道人冷笑道:“冠军侯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广袖飞扬,抖落出一把雪亮的长剑。

身后的镜月府众人亦是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法器。

于慕林只是一个凡人,自然无力与修仙者对战。

他退到最后面,一旁伪装成丫环小厮的修仙者则是站了出来。

陆泽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修者,他惊讶道:“师兄?”太初堂的的师兄怎么也参与其中了?

紫衣道人亦看着他,“姜明成,你这是要和我作对到底了?”

姜明成清咳几声,对陆泽言轻轻颔首,这才看向紫衣道人,“紫坤,这不叫作对,叫替天行道。”

紫坤哈哈大笑,声音却是极冷,“师兄啊,师兄,你还是这样,满嘴大义,正气凛然。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这次不手下留情了。”

语毕,他率先攻向姜明成,两剑相撞,发出“锵”的一声清响。

这声清响仿若一点火星落入热油,院中的人瞬间混战这一起。

陆泽言护送于慕林到安全的地方后,也握着霜寒剑冲了上去。

两个筑基期的镜月府道人将他当成软柿子来捏,狞笑着围了上来。

陆泽言握紧剑,脸上也露出了笑。

几十招后,这两个道人轰然倒下,陆泽言却是连皮都没有破。

他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血,双眼亮得惊人。

半个时辰过后,镜月府的人只剩下青羊与紫坤,胜负已然分明。

紫坤拄着剑,血顺着剑流到地上,渐渐汇成一滩。

姜明成眼神悲悯,“紫坤,束手就擒吧。”

紫坤闻言,朗声大笑。他张开左手,手心上一块血红的牌子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姜明成脸色大变。

红光闪烁得越来越急切,紫坤脸上的笑也越咧越大。

“姜明成,你杀了这些无名小卒又如何?待‘黄者’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姜明成旁边的陆泽言问出了众人的疑惑,“师兄,‘黄者’是什么?”

“金丹期的修者。”

紫坤加入的门派有自己的一套修炼体系。在那里,金丹期以下的都是无名小卒,金丹期及以上的才被视为真正的修者。金丹期为黄者,元婴期为玄者,化神期为地者,大乘期为天者。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里修为最高的不过筑基中期,那金丹期的修者杀起他们来岂不是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

陆泽言也急了。他有法器自然不惧,但其他人没有啊。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他哪忍心看着他们去死?

他将小木人戳了又戳,急切地唤道:“师父,师父。”

“莫慌,区区金丹期而已,为师这就来。”一道带笑的女声传入他的耳中,陆泽言的桃花眼顿时一亮,是师父的传音入密!

得到师父的保证后,陆泽言顿时不急了。

他扫了一眼紫坤,昂着下巴道:“你们别慌,我师父马上就来了。”

姜明成问道:“你师父是?”

陆泽言怕紫坤会被吓跑,遂传音入密,“剑峰峰主。”

姜明成大惊,“你师父居然是薛峰主!”

陆泽言疑惑问道:“我上次不是把玉牌给你看了吗?”

“师弟,你上次给我看的是普通弟子玉牌,不是亲传弟子玉牌。”姜明成无奈道。

陆泽言这才知道自己上次弄错了。

两人正聊着,一道灵光飞来,眨眼间就到了院中。

陆泽言兴奋喊道:“师父!”

薛兰七一身白衣银纹衣裙,越发洒脱。

她刚颔首,天际便又出现一道灵光。

这道灵光不似薛兰七的灵光那般清透,反而泛着淡淡的血气,让人看了便觉不祥。

果然是邪修。

薛兰七目光凌厉,化神期的神识直接压了过去。

那道灵光一滞,而后来人直接掉了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

紫坤大惊,“孙黄者?”

那人却没空理他。

他抬起一张獐头鼠目的脸,对着薛兰七不断求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薛兰七面无表情,暗暗压下胸中翻涌的血气。

该死,她刚才忘记自己神识受损了。

“我不想脏了手,你自裁吧。”薛兰七冷声道。

孙黄者心中绝望。他拿出法器时,远超常人的鼻子忽然嗅到了薛兰七身上有着极淡的血气。

这位前辈受伤了!

那她不亲自杀他,到底是不想脏手,还是杀不了呢?

他低垂着的双眼发亮,催动法器后猛地向前一刺,笑里带着慢慢的恶意。

“去死吧!”

噗嗤!

剑刺穿皮肉的声音沉闷又湿润,薛兰七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双眼,唇边带笑,“即使我受伤了,亦能杀你。”

孙黄者重重摔到地上,这次再也没能爬起来。

至此尘埃落定,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