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看着他手中断刀。此刻的萧离,有战意,有杀心,只是还不够狠。或者说不是不够狠,而是缺少一种气度。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除了天与地,便无需把任何人,任何事看在眼里。
身心合一,自成天地。身如天地,心亦要如天地。
天地之心,不是广大与包容,而是冷漠与无情。
明善摇头:“刀已断,念想也该断掉。这五年来,你窝在太平镇,我以为会把你的雄心压抑出来。谁知道,你反倒更不如从前。自你回到凉州,畏畏缩缩。为解凉州之危,迟迟拿不定主意,我便知道不可与谋。”
“你知道就好。”萧离说 :“永远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要和你走同一条路。”
“所以,图鲁奇得活着。草原八部的大军,得跨过大河。萧离,你挡不住的。”明善依旧盯着他手中的断刀:“除非你觉得,可以轻易将我斩杀。但当今之世,即便是九公,也未必能做的轻松。”
萧离冷冷一笑,断刀横摆,隐在身后。
“为什么这么固执?”明善叹息:“你很清楚,即便能杀了我,对你也没有好处。何况你这么在乎自己的身份,在乎自己的女人孩子,谨小慎微不愿露出行踪,所以始终不敢全力应对我。只凭一把刀,你赢不了我的。”
萧离沉吟道:“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你不像个野心勃勃的人,为何这么做?”
“什么是野心?弱者的叫幻想,平凡者的叫痴梦,聪明者的叫希望,强大者的才叫野心。但强如你我,已不需要用野心来证明自己的伟大。因为,我们已经是伟大的。”
萧离冷笑:“这话明将军来说还差不多。你和我,没有这个资格。”
“你当然有这个资格。你燃起涅盘业火,和明浩鸿同归于尽,不就换了九公等人的性命?当时,我有点不信你会那样选择,如果是我,一定拼到最后。生命的意义,第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萧离说:“原来,五年前在天都,你一直待到最后。但当时你若出手,我也不至于被逼无奈。明善,我终于明白老将军为何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因为你人性中,缺的就是这个‘善’字。”
明善像听到了个大笑话似的,呵呵的笑起来:“真是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竟还用善恶辨人。算了,我本就不期望别人能理解我,只要不挡住我的路就行。”话说完,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我还有好些事想知道呢?”萧离说。
“等过了这几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萧离猛地一刀挥出。
明善愕然,这一刀已不是胖屠的刀意。那份绝世的霸道,专属亲明将军。
“你还没完没了!”明善大怒,身上金光浮动。轰的一声被劈的后退好几步,不等萧离劈出第二刀,身子猛然前冲,一拳轰了过来。
萧离心里清楚的很,用刀并非自己擅长。一把断刀,更是挡不住明善。干脆手臂抡圆,断刀甩向明善,破空之声呜咽。明善身子一侧躲开,回过身子时,萧离的拳头也到了。
两拳相撞,数里方圆内,沙漠像个大海似的起伏波荡。
两人各退两步。
“好,这才是你的真本事。”明善叫道,金刚真身浮动,风雷手挥舞,雷鸣电闪。萧离也是全力一击,拳上隐泛黑气。两人再拼一拳,各自退开。这一下交手,更清楚彼此的实力。
“萧离,你真要和我纠缠不休?”明善摊开双掌,狂横的气势爆发开来。
“明善,你真要阻止我保住凉州?”萧离全身黑气缭绕,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我说过,只要你不挡我的路,就能守住你的凉州。”
萧离一笑:“你的话我不敢信,凉州正横在你的路上。我岂能把满城军民生死,寄托于你的善意。我也说过,你恰好就缺这个‘善’字。”
“那好,且让我一试涅盘业火的威力。”明善身子一转,忽地腾空,双手横摆就是一式天龙现世。
萧离同样一声冷哼,涅盘之力洪水般爆发,飞身而起就是一拳。
龙吟咆哮,震彻长空。拳掌相击,劲气激荡,风卷云动,天空一片吓人的景象。
萧离身子下坠,自下攻之,确实有些吃亏。
轰隆一声巨响,两人皆沉入黄沙之中,不见踪影。
寒冬里,这一片沉寂的沙漠,开始躁动起来,就像一片大海似的此起彼伏。
离着沙漠数百里外的秦家集,龙骧和博毅从客栈里走出来。
龙骧先上了马,博毅赶紧拉住他:“兄弟,你真要出兵?”
龙骧说:“我可不愿图鲁奇灭了凉州站稳脚跟,再来灭我。到时候,朝廷能不能及时来救都未可知。你我都是战场上生死滚过几回的人,朝廷若有后手,是不是早该调集援军,在后方随时策应?可这方圆几百里,到了今天还是不见一点动静。”
“我也觉得奇怪。”博毅明显还在犹豫,擅自动兵,虽然情有可原。可他知道,武威侯并不希望这样。
龙骧又说:“博兄,朝廷是不是对我们不放心?”
“此话怎讲?”
“哼,多年前河口遭困。我未有军令,便出兵援救。而你秦岭大营,可是从前朝遗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