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手腕轻抖,长刀发出一声凄凉的嗡鸣。
“这不是一把好刀。”明善说:“甚至不能说是一把刀。”
萧离轻笑一声:“我想起胖屠的刀,那是把屠刀,甚至不能说是杀人的刀。”他抚摸刀身的线条,轻柔的像是抚摸金奢狸的腰肢:“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威胁!一直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想拿某些人,某些事来威胁我。”
明善说:“我还以为你害怕威胁。”
“正是因为讨厌,所以才害怕。”萧离说:“可你现在好像在做同样的事。”
“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劝你。你当看得清眼前局势,凉州危在旦夕,圣京里的花惜母子,也不过是那些人用来装门面的幌子。你如此坚持,究竟对谁好,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萧离说:“我没想那么多,心里只明白一件事。图鲁奇若是死了,八部联军就会分化,说不定金帐王庭自己就乱了。这难道不是保住凉州,稳定西北最好最快的方法,不就是你说的上兵伐谋?明善,我猜不到你想做什么,所以 ,你们给的路,我不走。”
“好吧,那就守好你的凉州城,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萧离手中的刀又发出一声清鸣,明善转身之际,他猛然一刀劈下。
虚空刀影轰然而落,明善身上金光一闪,双臂交叉高举。轰的一声,劲气四溢,明善脚下的冰面出现蛛网似的细纹。
“小子,你疯了?”
萧离一笑:“你这金刚真身可不如明浩鸿来的厉害。”
明善冷冷道:“他吸了黑龙血肉之力,金刚真身已超出……”他忽然闭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萧离哈哈一笑:“原来五年前,你也在天都。可不要说这是九公告诉你的,不然你就不会是这个神情……”一声闷哼,虚空刀影爆出光芒。
明善全身泛起电光,一拳击上刀影。他没有辩解,反而印证了萧离的想法。
刀影消散,明善双臂一圈,顿时雷声隆隆。喝问道:“小子,你跟我动手,难道就不怕被渊后察觉。”
“察觉到又如何,我死不承认,即便你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倒是你,要如何交代自己的一身大金刚神力?”说着长刀再一次劈下,漫天刀光如网。明善毫不畏惧,飞身而起,瞬间冲破重重刀光。
萧离这一式耍的花哨,却全是虚的。真正的一刀,就在明善冲破漫天刀光的那一刻。他一刀毫无声息的劈落,但修为到了明善这种境界,又怎么毫无感觉。心中生警,随即一拳轰出去,拳上电光缭绕。他的风雷手,只有已死的老康王能稍胜半筹。
刀与拳头的碰撞,金刚真身护体,硬是把磅礴的刀气震散。天空中一阵波动,像起了一阵风。
萧离身形上翻,明善直直坠落。双脚触到冰面,两尺余厚的河冰,竟咔咔嚓嚓的裂开。
“小子,你在逼我?”明善冷哼出声。
萧离喊道:“我就是要让你感受一下,被逼是什么滋味。”人在空中翻腾几圈,双手握刀,一声大喝,天空中幻化出数十丈长的虚空刀影,凝实犹如实质……
远处图鲁奇看到这一幕,不禁觉得熟悉,他想起了那个人,但那人已死。
凉州城里,看到这一幕的凉州骑更是惊骇。因为曾几何时,凉王便是用这一刀,把河口山道劈开。
望楼上的金奢狸忧心不已,她很清楚那是萧离。
这一刀牵引天地异动,远隔千里的圣京也能微微察觉。渊后看向凉州的方向,心道:是高手!
巨大的刀影落下,刀气摧折,大河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刀能断开绝峰山道,何况两尺寒冰。明善整个人被一层金光罩住,这一刀劈下,虽未伤到他,却也把护体金光劈碎。
好厉害的一刀!
明善心里暗赞,这是胖屠的刀意,杀机无边,万物可摧。河冰裂开,河水像是憋了很久似的,奔涌的冒出来。
明善飞身半空,却看萧离持刀而立,犹如杀神。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明善说:“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杀手!”
萧离冷笑:“这就是为人所迫的感觉,滋味如何?”他看一眼身下的长河,又说:“谁说一个人挡不住一场真正的战争,图鲁奇不是要踏冰而来么,那就要看是他的马蹄快,还是我的刀快!”
说罢长刀扬起,虚空刀影再现。
“小子你敢!”明善大怒,这一次是真的动了火气。
河面坚冰是最为重要的,它是草原南下唯一的路。这条大河说也奇怪,蜿蜒东去,只凉州这处河段结冰最厚,越是下游结冰越薄。大河穿过秦岭之后,重又波涛滚滚,浪花滔滔……
以萧离的修为,拼个力竭气尽,不停挥刀,完全有可能把这段河冰全部劈开,把图鲁奇大军隔绝在对岸。
风动,云动,雷鸣……
谁敢相信,在这深冬,天空竟然惊雷滚滚,不过片刻就飘下大雪……
明善俯身冲下,轰轰两拳把刀影击散。天空的雪花并不落下,欢快似的围着他打转。这一幕,萧离仿佛回到了刚破入神游时,和诸葛惊鸿他们,在雪山大战长老摇光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