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难得的收起笑容,板着脸:蝗虫。
蝗虫游醇惊道。
魏平真一指脚下的这一片河滩,干涸开裂的土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xiaodong,这里全都是蝗虫卵。
游醇的脸sè转瞬就白了下去,他不似方兴和魏平真见多识广,过去都是钻在诗赋经籍中,根本不知道蝗虫卵是个什么模样。在福建,也难以见到遮天蔽日的蝗虫。今日只是看见着河滩上数都数不清的xiaodong,一个dong就是一枚卵,这该有多少蝗虫
魏平真y沉着脸:这里算是少的,河北只会更多。今年河北可是连续三次蝗灾,不可能没留下种来。
韩冈拿手拨了拨土,将一条虫卵捏在手中,这一个卵鞘中能孵出几十只蝗虫,单是我们周围的这一xiao片河滩,明年开数以百万计了。而白马县这一段河滩,怕是有亿万了。
一个能孵出几十只来这下子,不仅是游醇,连魏方二人,脸sè都白了。他们可没机会看过昆虫记,当然也不会了解蝗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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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将虫卵丢开,回头望着左右:蝗虫畏水喜干,如果此处淹水,那就都孵不出来。
方兴抬头望着无所阻拦的太阳,咬着牙:这鬼天,哪来的水
也只能盼着今年冬天多下雨雪,否则明天开子了。韩冈声音沉沉,夹杂在滚滚的黄河水中,仿佛是丧钟声中传出来的悼词。
就在韩冈等人在黄河滩上,为明年而忧心忡忡的时候,白马县的胥吏们则是在y暗之处,有着一番盘算。
韩冈接任的这三天来,除了今日午后出mén去黄河边,其他几天,都是再看旧档。让人打开架阁库,搬了不少档案回去。五等丁产簿田籍等簿册,都先后察看了一遍。从他的这番行动中,白马县的胥吏们,也终于知道这位从七品的右正言兼集贤校理,并不是来此熬资历的,而是想要有所作为。
如此勤勉的知县,胥吏们并不是没有碰上过。该怎么应对,心中都有数。不过诸立却是有另外一份心思在,韩冈怎么说都是宰相的nv婿,这条大tui到了面前怎么能不抱
不过大tui也不是随便能抱的,总的有一番方略。先得放出风去,如今知县事的韩正言,是天子宰相都看重的少年才俊,连翰林学士都比不了,蕃人看着他都要低三下四。能明断是非,清正廉洁,日后少不得也是个阎罗包老。让人把争产的案子都拿过来,请韩青天仔细的去审
诸立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既然看透了韩冈的为人,那么就要顺势而为,以便让自己从中渔利。白马县是紧邻开封的要地,他能在安安稳稳的立足生根,靠得就是进退自如能软能硬的手段,绝不是好勇斗狠。
争产的案子,从来都是最麻烦的官司。传唤人证打听消息,翻检旧档,都有使唤到我们的地方。诸立教训着两个弟弟,好好shi候着他,帮韩正言断上几个大案出来,他有了光彩,我们这番辛苦当然也会有回报
原来如此,我们知道,我们知道。诸霖和他同样是赵家nv婿的三弟连连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当然喽,我们也得先让韩正言明白,没有我们,他什么事都做不好。诸立脸上的微笑,在诸家老二和老三的眼中显得高深莫测,这样才能体现我们的能耐你们说是不是
诸立的弟弟们,也只有点头的份,满口的夸赞:大哥真是好算计
韩冈一行人,从黄河边回来,已经是傍晚。但却有一份诉状在县衙中等着他。
这是一桩争祖坟的案子。原告被告都姓何,但不是同族。他们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争夺一座坟茔,都说是他们的先祖。每一任知县到任,他们必定要来的争上一争。
争祖坟。韩冈看了两眼,就问着值守的胥吏胡老二,祭田有多少
没提防韩冈一下问道关键的地方,胡老二老老实实的回道:两顷又十五亩。
为了两百一十五亩地,竟是打了三十年的老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