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谈论婚事
公西莹抬头看去，眼里是太子流畅的下颌。
不知怎么，感觉有些安心，她一时没收回视线。
见他单手游着，有些不太方便。
公西莹挣扎了片刻，还是伸开双手，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肢。
感觉抱着的人身体一僵，她睫毛抖了下，干脆闭上眼。
这都是便宜行事，为了尽快游上岸，公西莹在心里对自己说。
太子没料到她会主动接近，动作一顿，不自禁低下了头。
见她闭着眼乖巧靠在自己怀里，模样依赖，忍不住胸中一荡，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他无声笑了，最后认真看了她一眼，好像要将这个场景深深刻进心里，这才往上游去。
似乎破开了水面，世界好像重新有了声音，各种杂乱声响一下灌入耳中，公西莹睁开眼，有一瞬间眩晕，见太子正看着她，忙不迭松开手。
“公西二小姐在这里！”
她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几个嬷嬷送上岸，高壮的嬷嬷挡住众人视线，用干毯子将她团团裹住。
这时，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公西莹打了个冷颤，不自觉裹紧了毯子。
“二妹妹，没事吧？”公西珊挤到她面前，一脸担忧问道。
公西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然后感觉头更晕了，眼前也出现了点点白斑。
公西珊接着道：“这次你没事，多亏了太子殿下相救，妹妹可别忘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啊。”
这……孤男寡女，岂不是有了肌肤之亲？！！众人神情呆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了看岸上湿淋淋的太子和公西莹，一些贵女已是泪盈于睫，险些哽咽出声。
她们抢破头都是为了什么啊？那般俊美无俦的太子殿下终是要遭到公西莹的荼毒了吗？
想也知道，凭公西莹的家世，陛下不可能拿侧妃就将她打发了。
原本没人将公西莹看在眼里，没想到太子妃之位最后却是被她半道截胡了，苍天不公啊！
如果这些怨念目光可以化为实质，公西莹定然已被戳成马蜂窝了。
公西珊环视了一圈，笑了，这么多人，可都是人证啊。
终于，她成功了，这辈子应当不会再落到那样的下场了！
她情绪激动间，突然感觉到衣衫被拉了一下，看过去时突然吓了一跳。
公西莹正盯着她看呢。
公西莹只恍惚看到公西珊嘴巴开开合合，根本没听清内容，她从毯子里伸出手，拉住了公西珊的衣裳，这才放心闭上了眼，歪倒在公西珊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公西珊没躲避开，身体失衡，向后倒去，后脑和背部重重嗑在鹅卵石上，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垂眼瞪着身上压着的公西莹。
公西莹乖巧地闭着眼，神情恬静，好似睡着了，只是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公西珊气极，拿她当垫子，怎么不烧死这人？
*
幽暗的水中，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嘴唇似乎正贴着什么柔软事物，有空气渡进来，缓解了胸中的闷痛。
她忍不住向前凑去，贴得更近。
轻笑声传来，她惊得睁开了眼，脑袋跟着往后仰。
俊美的男子挑着嘴角，笑得灿烂又恶劣。
“好乖，那就从嘴巴开始吃吧。”
说完，男子张开嘴，露出满嘴的尖牙，猛然朝她扑咬来。
“不要！”
公西莹悚然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绣着花草虫纹的青色围帐。
原来是梦啊，她舒了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哪个鬼化为太子的模样要吃了她呢。
“小姐，你可算醒了。”
映月面上满是欣喜，关切问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这是？”
公西莹声音沙哑，喉咙里像堵了一把沙子。
听到响动，外间守着的和玉也进到里间来，估计小姐大概是渴了，倒了杯温蜜水递过来。
由着映月扶起身，公西莹半靠着床，低头喝了几口，润润喉，然后摆摆手，示意够了。
“小姐，你回来时昏迷不醒，夜间又发起了热，都把我们吓坏了。”
她对着两人笑笑：“辛苦你们，我现在好多了。”
这时，有丫鬟端上来一小碗碧玉粳米粥并几样小菜。
“太医叮嘱不能吃太油腻的，小姐可是饿了？先填填肚子吧。”映月劝道。
公西莹颔首，由人扶着坐到了桌旁，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用了大半碗，方搁下筷子，自有丫鬟轻手轻脚收拾了下去。
公西莹透过半开的纱窗，瞧了下天色，有些昏暗的样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
“我竟睡了这么久？”公西惊讶，竟然一天一夜了。
“可不是吗？大长公主都派穆嬷嬷过来好几躺了。”和玉知她意思，接着道：“奴婢刚才已经派人将小姐醒来的消息传去大长公主院里了。”
“那就好。”
几人正说着话，没过多久，有丫鬟进来报说大长公主亲自来看望姑娘了。
珠帘掀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由人掺着走了进来，满头银丝打理得根根妥当，脸上皱纹却不算多，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潋滟风姿。
见到祖母亲自来了，公西莹连忙起身来扶。
荣晟大长公主不赞同：“乖宝，快坐着吧，祖母这儿有穆嬷嬷呢。”
“祖母大老远的走过来，我心疼嘛，就想扶着您。”公西莹扶住荣晟大长公主另一边，撒着娇道。
旁边穆嬷嬷也笑着应和：“咱们姑娘最是会心疼人了。”
荣晟大长公主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眼底深处忧虑却不减。
待祖孙两坐到罗汉床上，荣晟大长公主就吩咐：“你们先下去吧。”
和玉和映月对视一眼，猜到大长公主应当是问宴上的事，这样也好，小姐受委屈了也有人撑腰。
众人行了礼，纷纷退下。
“风寒可不是小事，要好好养着，听祖母的话，这几天就安安心心待在屋里。”荣晟大长公主叮嘱道。
公西莹也知道自己让祖母担心了，点点头，答应下来。
荣晟大长公主关心了一番孙女的身体，这才询问：“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阿莹和祖母细细说说。”
公西莹将经过仔细说了，说到落水后，心猛的一跳，自动省略那些窘迫的细节，强装正常地讲完了。
好歹是一手养大的孙女，荣晟大长公主看这样子，自然知道她隐瞒了一些事，也不拆穿，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公西莹还没意识到不妥，只是抱怨着：“我之前应该没看错，就是一个宫女推我的，祖母，您说是什么人在作梗啊？”
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大亏，她难免耿耿于怀。
不是没有怀疑过公西珊，当时她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公西珊虽然可以算好时机，推宫女一把，让宫女恰好把她撞下水，但这样那宫女不会站得那样稳。
可惜没来得及看到脸。
荣晟大长公主心中有气，能买通宫女的不是宫妃就是皇子，自家这傻丫头是被人算计了啊，以至于……
“你和太子一同落水，太子又救你起来，你可明白这代表什么？”
“祖母，”公西莹瞪大双眼，意识到了不妥之处，“该不会……”
荣晟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事情发生在宫里，她连封锁消息都做不到。
荣晟大长公主正色道：“阿莹，你实话和祖母说，想要当太子妃吗？”
“我……”公西莹低头捏着手指，小声道，“孙女不喜欢太子，也从没想过进宫。”
太子妃虽然尊贵，但皇宫却像一座华丽的笼子，将人紧紧束缚住，滋生了不少魑魅魍魉，她还是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不想磨平了棱角去适应那险恶的皇宫。
她和太子可以说得上是八字不合，硬凑一起，那就是怨偶了，她已经能想到千百种婚后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可是，世人重名节，她除了嫁给太子，还有什么出路呢？
公西莹心里懊恼非常，自己当时不应该只顾着看戏的，要是再谨慎一点就不会落水了，也不会面临如今这尴尬状况。
“那就不嫁。”
公西莹愕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荣晟大长公主。
她听到了什么？
荣晟大长公主脸上满是郑重，丝毫不像在说笑：“既然不想嫁那就不嫁，只是风言风语难免，往后婚事会更困难，你能接受的话就没问题，大不了家里养着。”
公西莹一时不知道祖母是不是在以退为进，疑惑：“我就算不在乎名声，可也会连累到大姐姐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时下风气，一个女孩名声坏了，是会影响到家族所有女孩的。
荣晟大长公主只是道：“她既然在宴会上闹开，应当也不会太顾忌名声。你呀，先顾着你自己，况且时间长了，事情自然会淡了。”
公西莹也知道祖母说得太乐观了，她只要出现在人前，就会一遍遍提醒着别人这件事，于是摇摇头。
荣晟大长公主此时却不听她的想法，直接决定：“祖母会进宫禀明皇上，回绝这门婚事。”
“不要，孙女嫁！”公西莹慌忙拉住她的手，“您别去了。”
祖母本是皇室金枝玉叶，理应享一辈子尊荣，她不想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了不成器的孙女去赔上脸面求人，甚至惹得皇帝厌弃。
荣晟大长公主语气淡淡，却是不容置疑：“就这么说定了，你这几天乖乖在院子里养病。”
竟然是让她变相禁足？！
公西莹实在是诧异极了，她握紧祖母的手求道：“祖母别去了，太子是当今最为宠爱的儿子，万一您此举触怒陛下怎么办？”
“而且太子也不一定想娶我，您可别自乱阵脚啊。”
“傻孩子，”荣晟大长公主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你这样好，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我们阿莹呢？”
公西莹摇摇头：“我哪有您说得这样好？祖母不过是喜爱我罢了，才会这样想。”
“放心，祖母也经历了三朝，自有分寸，阿莹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消息罢。”
荣晟大长公主打定了主意，是不容易更改的，任她说了半天，也没有丝毫转圜。
公西莹只好退一步：“祖母，那您要保证，到时候和陛下好好说，实在不行咱们就算了，太子是大半闺秀的意中人呢，孙女嫁了也不亏的。”
荣晟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好，就听阿莹的。”
公西莹心里有些疑惑，为何祖母这般不赞成她嫁给太子？
就算她看太子不太顺眼，但也得承认太子天资过人，能文能武，又占据正统地位和皇帝喜爱，是最有可能登基的。
祖母难道是不看好太子继位？
公西莹只在心里默默猜测了下，没敢问出来，怕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