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片沉暮夜色中。

黑色加长林肯停靠在主宅大门前。

一把深黑的大伞撑开，紧跟着一个穿着白色宫廷蕾丝长裙的“少女”，她对司机点头示意，踩着雨水迈进车里。

收伞进车的一瞬，“少女”惊人荣光照亮了这无边雨夜。

黑色的加长轿车缓缓驶离，在深黑夜雨中打亮两盏灯光。

在主宅门口，冰冷的暴雨吹拂着带着寒意的风，两个人撑伞站在门口目送加长林肯的离开。

向回意低低咳嗽两声。

“先生，就这么让大小姐出去了？”一个穿着工作套裙的管家模样的女人问。

“随他去，小鸟也想呼吸新鲜空气。”

“可是……”女管家语气迟疑，“大小姐在外面……”

向回意的脸像是死人一样苍白，“等痛了自然知道回来。”

“可她身边那个教唆者，”女管家神色中透出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夜莺庄园？”

向回意无比淡漠地看她一眼，眼神同样冰冷，他语气警告道：“庄园只有小鸟在才是夜莺庄园，没有他，你们什么也不是。”

他垂下眼帘，因为长久未睡，神经尖锐疼痛起来，向回意背过身走进奢华复古的豪宅：“他不会出事，如果真的出事……自然会有人承担。”

女管家面色一凛，不再敢说话。

……

一夜很快过去，等到那辆加长林肯驶入市中心，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亮光。

夜莺庄园处在远郊，把一处温泉风景最美的一段购置进去，划地成为独立庄园，开车到市中心要两小时。

现在正是三月末，A市最高气温零上二十度，清晨还很有些冷。

佣人收拾了几大箱行李，但是谢纨瞧了几眼，最后一个都未带走。

有什么好带的呢？

他的衣橱，说起来无非是向回意喜好的衣橱，里面都是一些纯白的宫廷复古礼服，白色蕾丝睡裙，柔软，美丽，谢纨过去没感到有什么。

现在，谢纨想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就这样一个人离开夜莺庄园。

谢纨闭着眼睛，黑发微微靠在车窗上，打着盹，直到车缓缓停下来，司机拉开车门，冷风吹拂在脸上。

雨停了。

谢纨睁开眼睛，天刚蒙蒙亮，街道上到处都是水光，空气潮湿而冷。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陌生的街头。

原来外面是这样子吗。

车停靠在五星级酒店门口，他孤身一人，深夜从夜莺庄园中出来，谢纨想了想，从随身拎包中抽出一张卡：“我要定个房间。”

“请问您有预定吗？”对方问。

谢纨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们要有预定才可以入住。”前台抱歉地说。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谢纨被睡意笼罩，刚在车上他稍微闭上眼睛就感觉到了，他一时间没有听清对方说话，晃了晃神：“什么？”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酒店入住要有预定才行。”

谢纨微微蹙起漂亮的眉毛：“没有空房了吗？”

前台小姐解释说道：“我们酒店采取提前半个月到三天的预定入住，已经都住满了，只有唯一的空房为投资人预留。”

司机已经走……谢纨在心里想，凌晨四点恐怕也打不到车，一会他要睡在哪里呢。

谢纨手指轻敲了敲前台桌面，回想了下刚看到的名字：“……长怀大酒店是吧，你们主要投资人是哪几家？”

前台小姐笑容一僵，她在心中隐秘地把面前清丽的“少女”打量一番。

一米七六左右，穿着白色的蕾丝睡裙，前台小姐不知道具体价格，但在五星级酒店锻炼出的眼光让她知道这是极为昂贵的手工蕾丝，原产地应该是意大利。背部挺直，看得出倦意，应该是还没入睡，说不定是刚从飞机下来……

一位高贵的少女。

前台小姐悄悄估量着，肃然起来，她把职业素养提到最高回答：“您好，长怀大酒店最早是已过世的企业家谢怀远先生和他的妻子赵长吟女士创建的，最早是为子女购置的一处房产，后来经过规划变动，有了今天的长怀。”

谢怀远先生……

谢纨想起曾看过的那张老旧照片。

里面男人揽着一个怀孕女人，眉眼气韵高华，文质彬彬。

和他的面容有五分相似。

长怀大酒店原来最早是为他们为子女购置的房产啊……

谢纨微微垂下眼帘，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

“我刚好姓谢，你可以订房间了。”

他这样说道。

外面声音一瞬嘈杂起来，有淅淅沥沥排水的声音，开始有车行驶的声音，有雨水被清扫的声音。

玻璃门一瞬拉开又关上。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进来，肩膀上还带着湿意。

走进来一串冷风，谢纨偏头看去。

男人抬起头来，俊美地不似常人的脸上，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像是闪动的寒星，他带着一身冷雨道：

“劳烦为我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