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从她心里清楚,若能让魏博带头接纳朝廷的新令,会让其他人相继效仿。但那都是可以放在以后做的事,而非当下做的。更何况她如今执掌中书省,又有江淮的财权,即便受到物议抨击,也不会伤到根基。但要是有这些资源作为依靠,何不能让政令推行无阻,那她这个中书省执牛耳者,未免贻笑大方。
她正想着,却听见沈云舟道:“朝廷新令大政为国为民,云舟既然食君之禄,自当为朝廷分忧解难。云舟愿和武侍郎勠力同心,共推新政。”
裴皎然道:“如此最好。此外浙西军政有节度留后负责,云舟不如将家眷都接到长安。一家人团聚,你也能放心为朝廷办事。住所上你大可放心,我认识几个租赁行的老板,可以为你推荐一二。”
“孩子们年纪都尚小。长安距离扬州还距离遥远,一路舟车劳顿,恐怕他们受不住。等他们再大些来长安也不迟。”沈云舟笑着拒绝,捧茶而饮,借着茶盏挡住自己的视线。
节度留后已是他族弟,而他本人更像是在长安做了人质。方才裴皎然那番话的意思,看上去是在为他好,实际上是要把他家人当做人质,如此他才能一心一意效忠朝廷。
“也是,是某思虑不周。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不过云舟在长安人生地不熟,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务本坊寻我。夜深了,某先告辞。”裴皎然笑盈盈望向沈云舟道。
言罢,裴皎然起身离开。
跨出进奏院后,裴皎然偏首看向身旁的防阁。
“你悄悄安排人去趟扬州沈宅。想法子让沈宅的人知晓。‘沈云舟留任长安,思念家人。’奈何担心舟车劳顿,故未曾提及。”裴皎然掀眸望着天边冷月,“多次酒后与友人提及,家中贤内助和孝子,叫他好生思念。”
闻言一落,防阁沉声道:“万一沈云舟家娘子遣人来信询问,此计岂不是不奏效?”
“一家人在一起,那才是好事一桩。”裴皎然舒眉,“且去办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防阁应喏离开,裴皎然负手悠然走在平康坊内。她驻足在贾宅门前,望了眼灯火通明的贾府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