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这才接着说,“除了这两个,河北还出了个田虎,安徽出了个王庆,都闹得够凶。不过最厉害、闹得最大的就是山东的宋江和浙江的方腊。相比较而言,宋江没提什么建立王朝,要当皇上等等口号。可方腊提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推翻我们大宋朝,您看皇上,这事该......?”
一开始,徽宗对这三个人搅了他和李明妃的好事儿,有点儿不悦,原本想几句话把他们打发走了,再继续跟李明妃研究书法,可一听这事,觉得还真是大事。其实徽宗一直认为自己的大宋江山不是谁想推就能推倒的,自己的大宋江山那真是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什么可忧虑可担心的。现在经蔡京这么一说,似乎这民军起义烽烟四起呀,就把脸侧向杨光华,问道:“光华呀,你是太师啊,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杨光华装作思索的样子,微微低着头,半天才说到:“皇上,这个问题臣还没有考虑好,因为臣考虑到,派兵也好,进剿也好,那都是太尉府的事,太尉就在这里;如果说要调集兵马粮草,或者动员地方官府前往镇压,那这是宰相的事,而宰相也在。至于具体怎么办,请皇上容臣下再想想。”
徽宗对杨光华的这一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但是想想也有道理。不过,他却觉得蔡京是标准的杞人忧天。所以,他并不看奏报和材料,只说:“宰相啊,按你刚才的说的,那个方腊闹得那么凶,他有那么大的能耐和本事吗?朕的大宋江山,难道就那么不堪一击吗?方腊他不就是在浙江占了一两个州府、几个县城吗?就连江南他也只占了那么一小块,浙江路他占了也还不到一半,他能折腾出啥名堂?”
这样的事,徽宗当然不会问高俅。高俅是搞不懂的。他都不一定知道每个路到底有多大的地面,占多少个州府是全占了或者占一半,因此徽宗不问高俅只问蔡京。
蔡京就点点头,说,“那倒是,这是事实,他的确也没有多么大的能耐,他只不过是占了几个县城,奏报上说,占了七个县城了吧,一个州府,这在浙江路来说,一少半都还不到,早着呢。”
徽宗就说:“就是嘛,你们呀,有点风声鹤唳、杞人忧天吧?都是老臣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呀,这点事儿这就草木皆兵惊慌失措了?蔡爱卿是不是年纪真的大了?经不住事儿了?心里也盛不下事了吧?”
蔡京一听徽宗这话,感到了沉重。因为这也正好说到了他的痛处。的确,他的年纪早已经超过了七十岁的退休年龄,他只想要追赶文彦博,甚至超过文言博,做一个大宋历史上最高待遇、最长官龄的名相名臣。想想也是,徽宗说的没有错呀,这方腊,看上去轰轰隆隆轰轰烈烈,其实也没有啥了不起嘛,于是就回到:“皇上,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还记得魏武帝曾有名言,‘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嘛,老臣每每想到此言,便备受鼓舞,常以此自励自勉,还要坚持不用扬鞭自奋蹄呢。适才皇上一番话,令臣下顿悟,臣下也认为,方腊小民一个,目光短浅,见识了了,能力也极其有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确实也不必太在意。看来是老臣想多了,想重了,扰了皇上的正事。老臣退下了。哦,太师,太尉你二位还有需要向皇上禀报的吗?若没有,咱们就回去,按照皇上旨意回复他们吧?”
杨光华之所以自己说话,而是故意让蔡京禀报,就是想探一探蔡京和徽宗分别是什么观点,至于高俅,当然不需考虑。既然徽宗和蔡京都已经把观点亮出来了,所以杨光华就说:“啊,作为臣子,当然无条件遵照执行皇上的教导,是最重要的。咱们回吧。”
离开御书房,三人便各回自己办公室。由徽宗和蔡京刚才的说法,杨光华得出一个结论,从皇上到宰相,他们对自己的王朝充满自信。可是杨光华知道,这种自信其实是盲目的,也是危险的。他们的自信,一是对这些义军,没有看在眼里,觉得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二是对自己的过分自信。
杨光华清楚,这些义军,也许眼下还成不了特别的气候,可是历史上被义军所推翻或者因义军而灭亡的朝代却不止一个。秦朝的灭亡,虽然陈胜吴广后来死了,真正打下天下创立汉朝的,是汉高祖刘邦,可是没有陈胜吴广的农民起义打头,如何能有后来的楚汉相争,大汉上位?隋朝的灭亡,也是如此,正是瓦岗军和窦建德军等起义军的燎原烈火把隋朝烧毁的;还有唐末的黄巢起义,虽然没有彻底推翻唐朝,却重伤了大唐元气,为大唐的最后灭亡作了铺垫。所以对各地的义军,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消灭于萌芽之中。但徽宗和蔡京他们显然没有这样的意识。
至于徽宗和蔡京等人对自身的过分自信,更是盲目的。他们根本看不到大宋已经是真正的外强中干,内部早已经腐烂,并且正在向外表漫延。这些义军,还有袭击自己的那伙人,本身就是这种腐烂的一种表现。可惜徽宗和蔡京他们看不到,也不想看到。
那么,来自这两个方面的盲目自信,将给他们带来什么呢?杨光华决定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