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卖蒲包秀萍受罚,平坟茔忠志求母1(1 / 2)

荒村 江湖夜语 2314 字 12个月前

生产队浇了氨水,也没有什么农活可做。妇女们大多在队里编织蒲包,手脚快的,一天能做上十几只,挣个七八毛钱。可有些人不安分起来,生产队每家每户按人口分些黄蒲柴,之前回去烧火做饭进灶堂。自从做起蒲包,有的农户会把蒲扚出来,挜熟,早晚有空做上一两只。本地供销社收购的蒲包质量要求严,并且只收生产队集体的蒲包。与柳泾公社相邻的安风公社,它属于安宜县管辖,政策上的执行与楚州不太一样,供销社收购农户自家的农副产品,包括蒲包芦席之类的,且质量要求不是十分的严格。故而相邻公社不少社员甚至于生产队集体将蒲包等农副产品卖到安风。公社干部了解这个情况后,便以党委革委的名义,下发了一个红头文件,严禁集体和个人到安风卖蒲包以及其它的农副产品,一经发现,轻则没收罚款,情节严重的批斗游街,以儆效尤,并且在去安风的路上各个大队生产队派人设卡。经此一出,立竿见影,再也没人敢去安风卖蒲包了。社员们家里做些蒲包,供销社又不收购,安风又不给去卖,总不至于烂在家里,再说了,蒲包卖些钱,到底能换些油盐酱醋,所以总有人铤而走险,将蒲包用草绳子捆好,夜里偷偷背到安风,天亮卖掉了再悄悄的溜回家。当然了,社员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哪能瞒得住大小队干部,总有人被逮住,无论大队干部怎么处罚,难免还会有人步后尘。

秀萍妈妈半夜醒来,见屋心里还亮着灯,披衣起身,秀萍还在昏暗的油灯下做包,遂对秀萍说道:都大半夜了,还不睡觉?秀萍道:再做一个,做好了就去睡。妈妈搬来凳子,坐在她旁边,秀萍说道:夜心里凉,妈,你上铺吧。妈妈道:妈妈没用,连累了你,也帮不了你,横竖妈也睡不着,就陪陪你吧。娘儿俩不着声,妈妈见油灯昏暗,用剪刀挑起灯芯,剪了上面的一截,屋里亮堂了许多。妈妈忽见秀萍裤子的裆炸了,露出了里面的花裤头,便道:裤裆炸开了,也不晓得啊。秀萍道:晓得,先头蹲下来的时候,用了劲了,听见针线缝响的。妈妈说:这样子明个白天怎么穿得出去。秀萍道:等包做完了,上铺再敹。妈妈又道:家里不是还有一条新裤子呢?去年过年给你做的,你就过年时穿过一水,之后一直没看见你穿过。秀萍道:来兄的裤子补丁靠着补丁,大半新的那条,也跟个吊山秋似的,穿不上身,她个子跟我差不多,我那条就把她穿去了,她每天上学校呢,要穿周正些。说着话,秀萍做完了包,对妈妈道:妈,你上铺吧,我也洗洗睡了。秀萍妈妈遂进了东头房里,熄灯睡下。秀萍去了锅屋,洗了手脸,上铺,坐在被窝里,用针敹好裤裆,又穿好裤子,悄悄来到东头房门口,听着房里的动静,房里传来了妈妈低沉的呼噜声,估摸着妈妈应该睡着了。秀萍到了锅屋,将锅灶门口的十几只蒲包,用草绳子捆好,背在肩上试一试,不太重,然后熄了灯,坐在锅屋里。

白天上工的路上,碰到潘学妹,一路打帮闲聊,学妹道:最近家里手头紧,早晚偷闲补空做几个包,也卖不出去。秀萍道:也是的呢,我家也有十几只,不敢拿到供销社去卖,来兄等着钱交书学费呢,开学时跟先生说好的,通融个把月,都快两个月了,来兄来娣天天回家哭鼻子。学妹道:现在上安风卖包,不晓得路上查得紧不紧的?秀萍道:没听说呢。大翠成美走的快,超了她俩,擦肩而过时,听得大翠道:我表哥昨个夜里去安风的。成美道:有没有被干部逮住?大翠道:他说一路上没看见有人在查,估计没得之前紧了。成美道:紧不紧我们也没有包去卖。两人渐渐走远了。学妹道:今个夜里叫我家那个老实头背去卖卖看。秀萍道:我也想去安风卖包呢,听说今个夜里有雨。学妹道:有雨更好了,夜心里下雨,天气这么凉,哪个干部会吃得苦到路上去查你呀。当下约好了叫秀萍半夜在家里等,到时二墩子会去喊她。

秀萍坐在锅屋里,等着等着打起了瞌睡。二墩子在她家门口轻轻地喊了几声无人答应,便推开锅屋门,一下子把个秀萍惊醒。秀萍揉揉眼睛,听见二墩子轻声说道:是我,走吧。外面下起了小雨,秀萍摸起身旁的蒲包,背在身上,出了屋。她穿得单衣薄裳,凉风一吹,打起了哆嗦,二墩子道:冷了?秀萍嗯了一声,二墩子又道:上路走走就暖和了。

没有月色,两人摸黑前行,路上也不敢说话。二墩子在前,秀萍尾随其后,约摸走了一个时辰。到得一个三岔路口,二墩子停了下来,秀萍道:二哥,你摸着路吗?二墩子道:来卖过两次,记得是向左转弯的。秀萍道:我也有印象,是向左拐弯的,还有里把路就到伏家渡船口,过了河,就属安风的了,没得人管了。两人有些激动,庆幸路上没有人拦,二墩子放下包,说是去方便一下。秀萍说你去吧。二墩子刚走几步,秀萍转头时,发觉后面不远处有火星子在一闪一闪的,大惊失色,紧追二墩子几步,说道:不好了,二哥,后面有人撵来了。二墩子回头一看,那火星子越来越近,那人似乎也发现前面有人,停下来不动了。秀萍道:看来不是大队干部,说不定也是偷卖包的。两人稍微定下了心。秀萍轻轻地咳了一声,转身问道:哪个?后面的人听见是个女侠子的声音,放心大胆地应道:我也是卖包的。三人相见,秀萍道:把我们吓死了,以为是大队干部呢。那个人说道:我看到前面有黑影子,也不掸底。秀萍又问道:你是哪个大队的?那人道:我是荒村的。秀萍说我们也是荒村的,十队的。那人道:我是三队的,章支书是我表舅嗲嗲。秀萍道:那你被逮住也不怕。那人道:下雨天没人管的,你们衣裳都打潮了,冷不冷呀。秀萍道:不冷,还汗涔涔的呢。那人道:我披了一张旧化学纸。

说说谈谈,三个人不知不觉来到渡船口,借着水面的反光,依稀看到渡船停在对岸,那人朝着对面喊道:对过有人吗?过河呢。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渡口两岸都搭着茅草房子,三个人见无人答应,便走近小屋,想进去先躲躲风雨再说。还未来得及推开笆门,里面亮起了几只手电筒光,吓得三人瘫坐在地上。里面有人厉声问道:哪个大队的?秀萍二墩子不敢说话,另一个人道:跃进大队的。走近四个人,一个是大队干部郭爱民,一个是小队长,另两个是知青。郭爱民遂一一问了三个人的名字,然后对小队长及一个知青说道:你们负责把他们领回去,先关到大队部去,大队部有人值班呢。二人领命冒着风雨,带着秀萍他们返回荒村。可怜那三人,又饿又冷心里又害怕,浑身直打哆嗦,被人像解押犯人似的,押回大队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