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到那一步。
或许,心动是有的,可是情这个东西,不是瞬间的心跳加速,而是一生的平淡如水。
现在,一切都火候未到。
还没有一种力量能够摧枯拉朽般毁掉两个人之间的兄弟之情,然后迅速树立起一种类似爱的东西,让他为了余生可以义无反顾。
再说,即使自己肯。
他,肯吗?
不管他与苏星河是分是合,是爱是恨,心里有一个的人存在,那是很难去接纳另一个人的。
思至此,一切心事就倦了。这场晦暗不明的情事像是潮汐,一天之间从涨到落,直到恢复平静,蜷缩在身体里最隐秘的一个角落,不为外人所知。
第一次类似爱情的花朵刚冒出花骨朵,就被兰重火自己给掐掉了。
***
次日午后,两人回到了兰亭。
白归一似乎仍旧宿醉未醒,一直哈欠连天,萎靡不振。
兰重火不知道昨夜的那场玩笑,他还记得多少,于是就有些忐忑不安,他趁着晚饭时分,言语试探,“昨夜睡得不好吗?怎么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做了一整晚乱七八糟的梦。”白归一不欲多言,托着下巴拿汤勺搅着面前一盏乌鸡汤。
“你梦到什么了?”
“没——”
“肯定不是好的东西。”
“春梦。”白归一狠狠看了他一眼,“还是和你。”
兰重火被汤呛了一口,不住咳嗽。
白归一原本在逞口舌之快,已经做好了他绝地反击的准备,不曾想兰重火心虚气短的,只是沉默着喝汤,一个字都没说。
白归一还在想他怎么这般反常。
要知道兰重火可不是善茬。看起来是个雅正端方的世家公子,骨子里却是个脾气火爆,飞扬跋扈的老流氓,就是与人吵架都要你死我活的那种。今天竟然如此反常,一句话都不说。
气氛立刻怪异起来。
两个人心怀鬼胎吃完了饭。又无所事事,就想着早些歇息,突然听到外面掠起风声。
兰重火耳朵一动,就要起身一探究竟。很快有一个人从门口闪身而入。
白归一看到来人一愣,“楚卫?”
来人正是楚卫。他一袭黑衣,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
他的脸极冷,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草原狼王。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却透露着几分哀愁。他看到白归一点头行礼。
白归一也回礼,刚觉得奇怪,却看到夜风吹来,将他的左边衣袖吹得一阵飘摇。
白归一心中惊骇,“你的手——”
楚卫不以为意,故作轻松一笑,“没了。”
“是在那一天?”白归一有些不是滋味,试探着问,“那冯尘——”
“当日去的人,除了我与东青剑,其他人都殉道了。”楚卫说完看到白归一愧疚的神色,又笑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之间只是生意,生死不怨。”
白归一朝兰重火道,“你先借我三万两银子。”
兰重火起身去了。
楚卫却道,“我今日来,并不是来索要报酬的。”
“可这是我该给的,我们在商言商。”
片刻后,兰重火去而复返,将银票递过来。
“冯尘的,你一并带走吧。”
楚卫不接,“都送到上次那个地方。”
“你不要?”
“这一次,即使没有一万两银子,我与他也会前来。”
“为什么?”
楚卫不答,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剑,递给白归一。
白归一捧过来看,上面的铭文是“豫让”。
有几分迷茫,刚抬头,楚卫又递来一把,兰重火接过,两人凑一处看了,立刻恍然大悟,竟然是“荆轲”。
兰重火道,“你们一早就想弑君?”
“昏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楚卫起身,将两柄剑先后插回背后,一脸落拓不羁,“告辞了,白少主。”
言毕,大步流星而去。
他的身影,在黑夜中越来越暗,可是他的形象,却在白归一心里越来越亮,很快就如山一样高大,伟岸。
有风吹得楚卫空荡荡的袖管一阵飘摇,白归一原本看的一阵心酸,此时,觉得无比沉重。
兰重火也叹气,低声说,“那个地址我去过。是个善堂。”
“善堂?”
“嗯。”
白归一道,“其实,我第一次见楚卫的时候,有些看不起他的。”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