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突然哭了,“反正奴婢们命贱,眼下伺候的主子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奴婢哪里有颜面苟存于世?”
原本,苏星河已经无力承受,红袖这般不祥之语让苏星河心中又添难过,更有穷途末路之感。他看似是开导他人,不过是安慰自己。
“生死一事,眼下尚无定论,真是忠仆,要以身殉主,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苏星河看着绿珠,可怜她忠心护主,却落得这样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心有所触,“先拿布帛将尸身收殓,让亡者入土为安吧。”
桃娘与芸娘两人一道去了。珍姑开始收拾行囊。最后几人收拾妥当,将绿珠埋在了后苑的芦苇荡里。
渐天如水,素月当午。
几人乘船离去,苏星河将几人送到了龙渊府,交给了白韬汇。
就要离去,却与渊羡不期而遇。
渊羡看到面前的苏星河有些无所适从,鉴于他的身份无比尴尬,称呼掌门师祖已经不合时宜,于是犹豫片刻后道,“前辈。”
“怎么还没回苍梧山?”
“一直都没收到掌门的信息,所以就这么不清不楚呆着了。再说荒落他现在已经入了夜游神一脉,更加是乐不思蜀——”
“荒落拜了白归一为师?”
“是。”渊羡颇为不安,担心被苏星河斥责,却不明白苏星河闻听此言倒是有些安慰。
原本凭着白归一的鬼道魂术,真是开山立派,肯定大有作为,不会落在若水阁之后。无奈他一直在江湖中东奔西跑,血海里上浮下沉,哪里能安定下来,传道授业。
眼下得知他后继有人,还是为他开怀的。转而又想到他生死未明,这般开怀只能浅尝辄止了。
渊羡又道,“只是荒落他随着白前辈一去几日,杳无音信,晚辈担忧,正要前去寻找,就先行告退了。”
苏星河叫住他,“荒落是与白归一一道的?”
“是。”渊羡有问必答,“四日前白前辈传书让荒落去孤岛接他去一个地方,之后两人就石沉大海,再也没有音信传来。”
这话一出,似乎局面更加棘手了。苏星河不敢大意,领着渊羡一道离去,先去了兰亭。
白归一外出能去的地方不多,一个龙渊府,一个兰亭。所以排在第一的就是那里。
兰重火刚准备熄灯睡觉,一看到苏星河阴沉着脸走进来,心里突然一跳。这两个人莫不是又闹误会了?否则如何会是这般神色。于是有些忐忑不安。
“最近三五日,白归一可曾来过?”
“三日前夜里来过,明伦也来了,我们说了——”
苏星河没有细听的心思,立刻打断,“何时走的?”
“刚入子时。”
苏星河立刻转身而去。
兰重火看他来去如风,更加迷茫,拉住渊羡问,“这是怎么了?”
“人丢了,白前辈与荒落三日都未见人影了。”
“白归一没有回到孤岛?”兰重火也是关心则乱,“就是那一天一走就没回去?”
“不清楚,不过很大可能是。”渊羡三言两语说完,慌慌张张跟着苏星河去了。
两人顺着孤岛到兰亭的几条道路,来来回回奔波,直到次日午后,终于在距离孤岛三里地的一处草丛里发现荒落。
渊羡看到人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更忐忑不安了。他看着苏星河将人扶起,探了一下鼻息,小心翼翼问,“他没事吧?”
“无事,只是昏过去了。”苏星河切了脉,然后才知道他是中了海晏河清宫的密门迷药。
因为这种迷药药性持久,与天字第一门里面的迷药是同一种。是以他不仅能够迅速诊断出来,也能从身上取出解药。
一盏茶的时间,荒落悠然转醒。看到苏星河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急得眼睛发红,紧紧攥着他的手语无伦次道,“救命——掌门师祖,你快救命,师尊——他——他——”
苏星河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他如何了?可还安好?”
“被带走了——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是我——都怪我学艺不精——那些人用我来威胁师尊,他们把他带——到了不知道哪里——”渊羡说到最后已经是声泪俱下。
苏星河倒是听明白了。他立刻起身,交代渊羡,“你带荒落回龙渊府——”
“我要一起去。”
“别给我添乱。”
荒落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若不是为了自己,白归一也不会身陷囹圄,只好听从了苏星河的话,老实跟着渊羡回了龙渊府。
苏星河独自坐船而去。他在船上,想要趁着这段时间将这场变故翻来覆去像个清楚明白。
国师不同于李旭,他素来老谋深算,步步为营,不会冲动而为,轻率行事。可是突然来这么一手,究竟又是为何?
是真的要置白归一于死地,那么,在孤岛之时就可以动手。何必趁着他外出之际?
再者,真是国师起了杀心,不管是白归一还是夜扶桑,早就命丧当场了,何苦还要大费周章,让人把他劫持回去?
还有荒落,按照海晏河清宫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可是他这次大难不死,并非是国师大发善心,而是旨在借他的口给自己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