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写东西,听到李甘棠的脚步声,抬眼看了一下,“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李甘棠将两本宗谱摔在他手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人把笔放下了,拿起黎氏族谱看了几页,“有过这种猜测,看了这东西终于安心了。”
“黎?李!”李甘棠道,“原来父王说的事情是真的。”
“这是一段秘而不宣的政变。正史不曾记载。”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人道,“百年前,太子李宸被熙王李兆夺了储君之位,在武帝尚未咽气之时,逼宫继承了皇位。李宸带领百十亲兵杀出重围,逃到洛阳,被李兆囚禁至死。他的后代更名改姓,将‘李’改为‘黎’,苟活至今。”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当真不知?”那人抬眼看她,似乎觉得李甘棠这个问题很愚蠢。”
李甘棠脸色更加不好,“别显摆你冰雪聪明的头脑了。”
那人无奈一笑,将她手中的孩子接过来,“一孕傻三年,看来这话到底是不错的。”
“你究竟说不说?”
“龙鳞原本是皇室之物。武帝传给了当时的正统——太子李宸。李宸带到了洛阳。”
“怪不得李兆没有杀了李宸,而是囚禁起来,原来是打龙鳞的主意。”
“龙鳞那可是与龙脉息息相关之物,比传国玉玺更能承认继位之人的名正言顺。李兆虽然逼宫夺了政权。史书上不还是诟病其名不正言不顺,是乱臣贼子么?
“也就是后来黎氏的身份被李旭得知了,才派人夺回了龙鳞,如此不仅能够为自己这个乱臣贼子的后嗣正名,更能继续高唐的国运。”
“这黎氏手中既然有皇室之物龙鳞,可不是与皇室息息相关么?”
“我那么说,这下你可服气?”那人打趣够了才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黎氏的族谱一看就是御用的规格。就是纸张都是太庙专有的。我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了。”
那人仔细看了一番,“以前的几张被人撕了。然后将‘李’改为‘黎’,重新誊写的。
说完又仔细翻了翻,最后看着一处,拔下发簪,将一页小心翼翼与另外一张分离开来。原来,这两张是被人故意在边缘处用浆糊粘连起来的。
而里面小心翼翼被人隐藏起来的东西终于重见天日。
那是一方红色的印章。
“传国——玉玺?!”
两人久久无话。
“我一直以为他的命数是九五之尊,是因了凤凰骨一事才来的。”
“凤凰骨本不是黎氏的传承。”
“那是什么?”
“凤凰骨只能由母亲赋予。”
“也就是说,黎长庚的夫人是凤凰骨之人?”
“伊川河畔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你可以前去一听。”那人道,“他是九五之尊的命数那是因为李宸的缘故。所以你看,是谁的就是谁的,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回到他的血脉手中。”
“若是以涂山王府的半子之名前去继承皇位,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现下有了这一道,恐怕那几个最难对付的阁老也要乖乖闭嘴。”
“你倒是看的够长远。”
李甘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开始翻着两本族谱来回比对,最后一拍桌子,眉飞色舞道,“你猜,他该给我叫什么?”
“什么?”
“矮了我两辈,该叫姑奶奶。”
那人也笑,“都出几服了?哪里还作数。”
“真没想到,百十年前竟然是一家。”李甘棠又看了看族谱,这才觉得该走了,于是从那人手中接过孩子。
那人犹豫片刻问,“一直都没问你,孩子起了何名?”
“天佑,字无忧。”
“天佑——”那人有些失神。
“我父王起的。”李甘棠别有深意看他,“他老人家真是深明我心。”
那人脸色一促,不言语了。
李甘棠却越加无法无天了,坏笑道,“令慈私下都是如何叫你的?”
“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我听明泽说,令慈都叫他瑟瑟,那么你该叫——佑佑?”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
李甘棠接过孩子对他道,“走吧,小佑佑,给大佑佑再见。”
说着,不怀好意去了。
只留下那人,哭笑不得。
谷雨。雨生百谷。
经了半个月的时光。征兵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白归一在涂山王府摆千人宴,一来,庆祝长安疫情结束,终于转危为安。再者,也有酬谢犒赏之意。
不仅所有参与的医士和兰亭弟子收到了请柬,就是军中有品阶的将领校尉,还有凌云、王莽子、冯闯、兰重火、兰重楼、黎纲等,都受到了宴请。
于是王府的厨子齐上阵,就是长安各大有名的酒楼里的厨子,都被请来筹办酒席。
白归一自然是与几个人坐在首席。
先让人给所有医士兑现了承诺的酬劳,也给驻军将领发了饷银,让其回去犒赏三军。于是宾客气氛更是其乐融融。
经此一事,涂山王府获得了整个长安城的民心,就是事必躬亲的白归一都让人难以小觑。众人看他的眼神,崇敬里夹杂着敬佩,敬佩里又流露几分畏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有一些人前来敬酒。王莽子与凌云毛遂自荐,主动出面挡酒去了。
白归一有事需要与几人商议,于是并未饮酒。就是开宴时的酬谢酒,也是让身边的兰重火,不动声色替自己饮了。
“我从李甘棠那里,支了三万两银子,酒席过后,你带回去。”
“酬劳?”
“兰亭这次倾力而为,我已经很感激了,总不至于还要你们自掏腰包。哪一天都是成千斤的药草,流水一样,花的不是银子么?”
“白鹭洲家大业大,三万两银子,不值得一提。我几副字画,就赚回来了。”
“你说了算吗?”白归一看着兰重楼,“正主还没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