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重楼抬眼看他,神情柔和,伸出手给他擦了擦眼睛,“多大的人了,还哭呢。”
“就是。”白归一笑他,“多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
兰重火瞪他一眼,“闭嘴。”
兰重楼没有多言,拿起了汇总的卷宗与发病之人的医案研究起来。
兰重火道,“你还是该修养几日再说。”
“今天几日了?”
“三月初三了。”
听兰重火这么一说,白归一才后知后觉,今日竟然是苏星河的生辰。
自从听闻他去了岁丰园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他人是否还好。上个月,他就已经随着海晏河清宫的人南下洛阳去了。
走之前,白归一以为他会前来告别,结果没有。不知道是否有了意外,还是忘记了。
于是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兰重楼喃喃自语,“没想到我睡了这么久,都快一个月了。”
“当真是危险万分,命悬一线。”
兰重楼看了看汇总人数,抬头看他问,“可是找到克制之法了?我看上面有痊愈的人数,每日也有三四千人。”
兰重火起身把仙露拿来。里面原本足足两斤有余,眼下已经只剩下四分之一了。他道,“我们找到了龙鳞。”
“龙鳞?”兰重楼思索片刻后问,“哪里找来的?”
“兄长知道有这东西?”
“有过耳闻。”
“哪里听来的?不该是家里那本《兰氏菁华录》里面看来的?”
“很久之前,九重天的苏宗主曾经借过这本书。他归还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了龙鳞一事。”
“苏子昂?”白归一倍觉意外。转而又觉得也情有可原。这九重天,向来有江湖中的顺风耳与千里眼一说。他真是得知此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兰重楼又问,“发病的人可是都由龙鳞治好的?不过这龙鳞,你们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我听闻这东西金石难入。”
“就是——”兰重火听到夜扶桑咳嗽了一声,立刻改口,“另一种药正好是龙鳞的克星。”
兰重楼品味了一番,没有再问,他为人通透,自然明白两个人之间眉来眼去是有什么内情,于是转移话题,“然后呢?”
“危重病人,我们先用三滴仙露保着性命,接着每日将兄长那个辟瘟方熬好,滴进去一滴做为药引,后续调理三四日,也就大好了,最后再用改固本培元的汤药将养着。
“若是刚发病与尚在潜伏期的人,只一滴也就痊愈了。无病的人,熬一大锅清瘟败毒饮,滴上三四滴加强效用,一次可受益三四十人,避免感染疫气。”
兰重楼翻着详细的汇总情况,“这次时疫,老弱病残首当其冲。且这疫气不仅能够感染人,就是啃食尸体的流浪狗也能携带疫气,然后传染给人。”
白归一恍然大悟,“怪不得感染人数居高不下。原来还有这处玄机。”
“明日全城打狗。”兰重火道,“眼下,仙露已经所剩无几,再耽搁下去,恐怕捉襟见肘了。所以还是该尽快控制住势头。”
兰重楼道,“还是该重新研究出来普通的药方。”
“谈何容易。”
“那也要尽力一试。”兰重楼仍然倍觉忧心,“这一次时疫就足够重创高唐了。也就是凑巧寻来了天下独一无二的龙鳞,若真是这疫病几十年后卷土重来,到时候可有相克之法?”
白归一也深以为然,“这还不消说其他地方的感染之人。若是没有有效的药方替代仙露,那些人怎么办?”
“我自然知道这话。”兰重火这才不答了。
千里之外的洛阳。
李旭一行终于赶到了洛阳,安顿在了太平行宫。
早在苏星河在离开长安的当日,一醒来就感觉到马车上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宫微在给他上药,随着那些药涂抹在身体上,他感觉到身体内那股东窜西跑的气浪在逐渐朝着伤口处汇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疼痛感突然激增,他咬着嘴唇道,“你下手轻点。”
“既然知道疼,下次就别任性。”宫微冷冷道,“‘龙吟’入体,凡人之躯难以承受。”
“不必你来教训我。”苏星河并不买账,“在我面前安守你的本分。”
宫微摇头咋舌,“你这脾气比肖老头还臭。”
苏星河觉得身上的疼痛开始消退,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团让自己堪比凌迟的气流在逐渐离体而去。
“‘龙吟’到底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