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随同柳夫子一路骑马沿着山间小路，两边的春景像是胶片一般快速倒退。

想不到夫子年岁已大，马术竟然还那么精湛。

陈凡落在柳夫子身后，看向夫子矫健的身影，脸出现了淡淡惊异。

在陈凡记忆中，柳夫子一向是以儒雅的形象出现，可现在了马。

就简直变了样，陈凡相信，给他一把枪，他就可以在十万大军中来回纵横。

他自己也不会马术，只是天资聪颖，加妖兵体魄。

马儿被压制的温顺无比。

山路曲曲折折，不知过了多少弯道。

但是陈凡还是知道这里距离柳夫子的私塾并不太远。

“小凡，你如今也快十九了吧。”

就在陈凡愣神的时候，柳夫子突然问道。

“嗯，三月就满十九了。”

“子在川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还真是过的很快啊，当年你第一次来到我的私塾，还是个半大小子。”

柳夫子抚摸着胡须，笑意盈盈，思绪似在快速翻退。

记忆中出现一个穿的有些破烂，但是白胖的身影。

“是啊，时间真是过的很快，弟子也马就要加冠了。”

陈凡开口道，却忽然一惊。

夫子这般问他，莫不是想要给他加冠？

确实，圣贤大陆男子二十行加冠礼。

不过也可以稍微提前，但是最重要的是加冠礼必须由自己的长辈来举行。

同时，为年轻人举行加冠礼的长辈也会为他取一个美字，好方便外出交游。

县试很快就会放榜，陈凡一旦考中，若想更进一步就得前往江陵府城去求学。

那时候，一个人在外面，身边没有长辈举行加冠礼，与同一辈的学子交游会产生许多麻烦。

“嗯，看来你也猜到了，今日我除了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之外，还要在那里为你加冠，替你取字。”

陈凡当然点头同意，没有人比柳夫子更有这个资格了。

婶娘虽然亲，可是不符合礼法。

“小凡，我看到了你写的四书文，看来你对圣贤大陆王朝世家运行的规律也是看的很清楚。”

“就凭这一点，当年的我就不如你。”

“你提到的那个曲辕犁若真能制作出来，当是造福万民的一件大业。”

“我想过不了多久，张庸那小子就会来找你了。”

想到在自己面前一脸不屑的张庸跪求自己徒弟的模样，柳夫子就感到很爽。

而且此次不出大意外，陈凡必定就是县试案首了。

张庸就顺理成章的欠下了自己一个人情。

“曲辕犁自然是能够制作出来的，而且学生还要将曲辕犁的制作方法公布出去。”

柳夫子闻言，更是欣慰，陈凡的做法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大善！！！”

曲辕犁是好东西不假，可一旦被世家豪族所垄断，做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小凡，张庸可是要乘你的东风了，你别忘记打打他的秋风。”

“张家虽然是寒门，可是沈家可有好宝贝。”

“我记得沈家有一株文脉草，若是你能要来，便有几率将普通的筋脉换成文脉。”

“拥有文脉的话，便可以将才气沟通全身，形成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进行共鸣。”

“慢慢的，便可以形成后天的文心，文胆等。”

不过，整个圣贤大陆，拥有文脉的除了半圣那些老家伙，以及一些隐世的大儒外。

就几乎没听说谁有了。

文脉吗？

陈凡沉思着，想不到这种东西沈家居然会有，世家豪族的底蕴真不是盖的。

怪不得说品无寒士，下品无寒门。

“其实，老夫我也是有文心的，这个之后再同你谈吧。”

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柳夫子骑的更快了。

陈凡跟，两人一路又赶了一阵，终于到了。

此地风景宜人，不远处便是银河倒挂的一泉二十米高的瀑布，汩汩清泉如同一曲不停歇的仙音。

下方一个开阔的小溪顺流而下，汇入外面的江河。

溪水清澈，鱼类自由肆意。

两旁是层层叠叠的花草，虽然正值早春，但也开了不少的花。

不时有燕子飞来，与溪中的鱼儿相映成趣。

到了此处，柳夫子便下马了，将马拴在溪边一棵树，让它能够喝水。

陈凡亦是如此。

此地距离清河村不远，但陈凡从未发现。

这里的景色比之平安县最美的百花园也不遑多让。

不过，虽然此地宛如仙境，可是柳夫子一到这里，景色便不知不觉的黯淡了几分。

此时天色正早，云层拢住骄阳，一派碧空如洗。

但丝丝缕缕的光芒打在这里，原本的朝气也垂垂老矣。

柳夫子的脊背变得佝偻了，陈凡能够感觉到他的悲伤，虽然脚步依旧轻快。

陈凡不知，为何一个人身，会同时出现两种完全相反的情感。

柳夫子径直走过繁花盛开处，往里面去了。

陈凡紧紧跟，只是愈发前进就愈发疑惑了。

愈往前走，荒凉之感就更加一分。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是两个天地。

柳夫子停下了脚步，驻足在几颗叶片颜色较深的树下。

陈凡愣住了，那里有一个老坟。

四周种着几树，如同华盖一般罩着老坟。

老坟安静的立在那里，如同遗世独立的仙人，孤高异常。

但陈凡却发觉那更是可怜的坟，恐怕已经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了。

“夫子？”

难道是夫子至交好友的坟墓吗？陈凡不解。

“如你所见，我也不知它是谁的墓，但是我记忆中就是一直存在。”

“而且墓没有墓碑，它就像是我的心病一样一直跟随着我。”

“但我依稀只记得，这个墓是我自己亲手挖的，旁边的几株枇杷树也是我亲手种的。”

“墓碑也是被我毁去的。”

柳夫子愈渐癫狂，完全没了平时的那副闲适之感，如同被针扎到了痛处。

“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又非常重要。”

陈凡大惊，柳夫子被剥夺了记忆。

这等手段至少也是文宗设置半圣及以境界的大能才能做到。

柳夫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与他们产生仇恨？

“小凡，这个心病随我多年了，我别无所求，希望你能帮我找出原因。”

“这是第一个请求。”

“当年我在宋国朝堂请求陛下开女子科举，因此得罪了宋国百官，遂弃官而归。”

“你的天资比老夫何止高百倍，若你有一天真能斡旋造化，希望能继承老夫的未了之愿，开辟一条新路。”

“若能如此，老夫必结草衔环以报恩情。”

柳夫子涕泣连连，随即从身体中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