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宣站在射击场的边，他也是第一次看射击比赛。

射击这项运动在现实社会还是一个比较小众的运动项目。

刘成彦和罗硬站在比赛位置，刘成彦的数学语文老师，以及刘成彦的父母都在赛场最好的观看位置。

这里是丁宣给刘成彦构造的梦境，他和后者说一个梦就能解决问题，所言非虚。

比赛已经开始，第一轮是罗硬先进行，项目是男子手枪速射，这是罗硬以前主攻的项目。

决赛共进行最多8组，每组5发，限时4秒的射击（共40发）。每枪射击命中9.7环及其以的，记为1分。第4组射击后，得分最低的参赛者将被淘汰，此后每组淘汰一位成绩最低的参赛者，直到完成第8组射击后决定冠亚军。

罗硬好像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比赛，并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等候比赛的刘成彦。

刘成彦也没有前和罗硬打招呼。

远处第一排观众席，看到刘成彦和罗硬的数学老师、语文老师，还有刘成彦的父母都激动起来。

尤其是刘成彦的父亲，他因为自己的脑血栓，已经很久没有站起来了。好在刘成彦死前挣了足够的钱，让刘成彦的父母不至于生活的太过辛苦。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双手都是老茧的妇人，表面看似平静的在看着比赛，但颤抖的双手却表现她此时情绪波动非常大。

第一组射击开始，罗硬五枪射出，命中环数在9.7以的只有3发，也就是只得了三分。

这个成绩可以说非常好了，罗硬自信得笑笑，收枪休息，等待下一组。

刘成彦场了，刘成彦得母亲和父亲激动得在场边给刘成彦加油。

“刘成彦！加油！”

这句话是两位老师喊出来的，刘成彦的父母因为激动只能在心里喊。

阳间一个破旧乡村的小屋里，两位中年人此时正平躺在床，眼角的眼泪如决堤般，浸湿枕头。

此时，罗硬也注意到了刘成彦的出现。

罗硬会因为杀死刘成彦而恐惧害怕吗？

答案是：没有。

罗硬甚至在刘成彦在看他的时候，和刘成彦礼貌性的挥了挥手。

如同老友多年未见，在大街隔着不宽的马路，信号灯还没有变绿，隔着车流，挥了挥手。

让丁宣大跌眼镜的是，刘成彦在看到罗硬挥手后，也朝着罗硬挥了挥手，作为回礼。

丁宣摇着头，感慨道：有那个大病似的！

“砰砰砰砰砰”，五枪成绩均在9.7以，计5分。

刘成彦干净利落的完成五枪速射，成绩远超之前出场的所有选手，当然，包括罗硬。

罗硬的表情一僵，把眼睛一闭，开始闭目养神。

第二组开始，罗硬还是三分，刘成彦五分。

第三组，罗硬三分，刘成彦五分。

第四组，罗硬两分，刘成彦还是五分。

前四组结束，按照规则，得分最低的选手将被淘汰。

幸好，罗硬排在倒数第二名，另一个国家的选手遗憾的离开赛场。

罗硬现在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一直古井无波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这让罗硬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记得那个明丽的下午也是如此。

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他以为自己会实现对母亲的承诺。

会让他那个残缺破碎的家焕发出新的生机，让他的母亲过更好的生活，但他失败了。

多年稳定跳动的心脏，仿佛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影响，乱了节奏。

罗硬下意识的在观众席找寻自己母亲的身影，当年他的母亲也去了当场比赛，好在罗硬只在比赛场地的后排寻找，没有找到。

他在他母亲的面前失败了，他记得他母亲眼中的泪水。

至今，他不知道那是失望还是责怪的眼神，他妄图从被他所杀的那些人，临死前的目光中找到答案，但他多年都没有找到和他母亲一样的眼神。

刘成彦无疑是前半场比赛最耀眼的一个，罗硬的目光又再一次的落在刘成彦的身。

刘成彦的身影也渐渐和自己当年的那些对手重合，那是罗硬的心魔。

真实运动员听到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说辞，可能会笑。

嘲笑。

比赛就是比赛，赛出风格，赛出水平可以，但比赛的目的就是冠军，就是第一。

赢得对手尊重，观众喝彩，自身利益的唯一方法就是赢得比赛。

那些人这些年来就是罗硬的心魔，他即使成为了教练，也挥之不去。他本能够培养出比自己优秀的学生的，但那个学生因为自己的退缩，最终被自己亲自杀掉了。

是的，就是犹豫，他有钱，足够帮助刘成彦的付医药费，但他没有。

甚至他还在刘成彦的面前演了一出“爱莫能助”的戏码。

为什么？

有嫉妒，他嫉妒刘成彦的天赋，如果不出刘成彦父亲的事情，他也许会把自己的嫉妒永远的埋在心里，但当决定权到了他的手里的时候。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和刘成彦的人生。

好像刘成彦的人生比自己幸运吧！这份幸运开始就来源于罗硬。

但如果他再帮刘成彦出了他父亲治病养病的钱，那刘成彦的幸运就有些超过罗硬能够忍受的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天赋不如刘成彦，自己要被迫成为一名杀手？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的父亲抛弃了他和母亲，他的母亲要每天熬夜改衣服养他？

凭什么？刘成彦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幸运下去？

这三年，罗硬对刘成彦有感情吗？

有，但没有超过罗硬的嫉妒，没有超过罗硬对自己的恨。

当罗硬听说自己的任务目标，是自己这名曾经最有天赋的学生时，他没有迟疑，接下了任务。

在车库，杀死刘成彦的那一刻，罗硬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假期，鹿头绽放出的那朵花一般。

第五组，罗硬三分，刘成彦五分。

六祖、七组，四比五、三比五。

第八组开始，罗硬第一个射击，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这颤抖很难在一名射击运动员身看到。他磕磕绊绊来到最后一轮，距离冠军如此之近。

可他也接近崩溃，刘成彦，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不死啊！

罗硬走到射击区，观众席，那名坐在刘成彦父母身后满手老茧的女人位置已经空了。

罗硬抬手，射击，砰砰砰砰，四枪过后，突然罗硬持枪回身，一枪瞄准刘成彦的方向，“砰。”

“一起死吧！”罗硬如发了疯的野兽，吼出这句话。

罗硬突然的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两个人除外。

一个自然是丁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他在看过刘成彦提供的资料后，推测出来的。

罗硬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可以说他和刘成彦很像，相似的经历，都是被生活逼成杀手的，但他和刘成彦也有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对生活的态度，刘成彦要远比罗硬乐观积极。

罗硬当初本可以选择不成为一名杀手，他的母亲不是说有卧病不起，他除了成为杀手，他还有别的选择。

这是一点丁宣判断的依据。

还有一点也很关键，那就是罗硬在杀刘成彦时的表现。

刘成彦本占据着优势，他如果选择先下手为强，以他的枪法，罗硬会第一个死，或者失去战斗力，但他放弃了。

罗硬却在利用这一点，果断、狠辣，通俗点讲，两个人性格不同，专业点讲，就是罗硬的死本能远超刘成彦。

通过一个人以往的行为，可以推测一个人的认知与情绪，进而预测一个人未来的行为。

那么刘成彦会在这个梦中再一次被罗硬打死一次吗？

当然不会，罗硬的那颗子弹并未打中刘成彦，而是打中了那名坐在刘成彦父母后的那个女人身。

胸口已经被鲜血殷红了。

“妈！”罗硬凄厉的喊着冲了过来。

另一个人，就是罗硬得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