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早上五点半项尘准时醒了,身旁没有人,他像往常一样朝庄落床上看了一眼,以前坐在床头划手机的庄落换成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笼着晨光的房间一片寂静。

项尘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初一如往常一样冲进门来。项尘抬头望去,笼罩着薄薄雾气的水塘边,没有人影,偌大的草地,也渺无人烟。

项尘又跑到厨房,厨房安安静静,锅碗瓢盆摆放得整整齐齐,曾经站在灶台边煮饭的庄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项尘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房间,拉开柜子,另半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衣架在缓缓摇晃。

庄落走了,没和他说一声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庄落你个大骗子!”项尘狠狠关上衣柜。

昨天庄落对他说车子今天上午才到,可是现在还不到六点,那个家伙就已经偷偷走了。

初一绕到项尘脚边,咬着项尘的裤脚,项尘摸着初一的脑袋说:“你庄哥哥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不打声招呼就走了,以后就剩咱爷儿俩相依为命了。”

项尘想起昨天晚上,他枕在庄落胳膊上睡了一宿,而且睡得特别舒服,不觉脸上开始发烧。

思绪游离了片刻,项尘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嘿!清醒点!人家把你当兄弟,你往哪儿想呢?相处了三个月,总归有点感情,不舍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别脑子有泡一样自作多情。”

项尘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初一扬起的脸,“走,我们喂甲鱼去!”

项尘又回到了之前一个人的生活,不同的是,他现在有初一了,所以也并不觉得孤单,日子照样一天一天的过,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庄落在的时候。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项尘起床开门,初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进门来,项尘去狗棚看了一眼,狗棚空空荡荡并没有狗,他朝四周呼唤了几声,初一也没有跟以前一样摇头摆尾地跑过来,当项尘看见甲鱼塘水草有部分翻上来的痕迹时,他的心立刻揪紧了。

很明显,昨晚有人偷甲鱼,所以,很有可能他们把看甲鱼的初一也一并偷走了。

项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初一被某个歹徒给偷回去宰了吃了,一想到这,他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项尘坐在床沿,双手插进头发里,心绪烦乱,他撇眼看见柜角放的甲鱼饲料,这才想到早上还没有喂甲鱼。

项尘匆匆喂了饲料,随便弄了点吃的,上午的时候,他给项齐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项齐沙哑的嗓音传来:“阿尘,想通了?是不是打算回来上学了?我早说嘛,你会主动回来的,你说你要是早点醒悟,不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项尘声音低低的说:“爸,甲鱼养大了,可以卖了,你处理掉吧,我在这儿养的一条狗丢了,等我找到了,我就回去。”

项齐哈哈大笑道:“好,庄落这孩子还真是了不起,不仅帮你补习,还把你人给弄回来了,那孩子昨天还当着我的面夸了你一通,夸得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你赶紧收拾一下,狗没了就没了,鱼塘我会处理的,至于那池王八卖的钱,毕竟是你辛苦养了这么久的,我会打到你卡里的。”

项尘听见项齐说庄落夸了他,心里涌出一丝骄傲,但很快就被初一的事掩盖掉了,项尘说:“爸,现在我还不能走,我找到初一会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候你再安排车来接我。”

项齐声音明显有点发怒:“什么初一,你还打算在外面过年不成?别磨叽了,赶紧回来!”

项尘解释说:“爸,初一是狗的名字,而且初一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它救过我的命。”

“救命?你还有生命危险?你说你......”

“爸,我不和你说了,先挂了。”项尘按了电话。

下午,项尘沿着草地在周边找了个遍,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看见初一的影子。

他猜想是不是有可能只是初一贪玩跑远了,也许明天早上它就自己回来了。

抱着这个希望项尘很晚才勉强入睡,让他失望的是,第二天初一并没有回来。

一大早项齐找来的十几个人就开车过来了,跟项尘说明情况后直接下水打捞甲鱼,项尘看着自己大半年来悉心照料的甲鱼就要被卖掉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锁上门,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出去找初一吧。

甲鱼塘离村落比较远,一般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所以这次的偷鱼贼很可能和上次是同一拨贼,所以初一很有可能是被上次那个戴黑眼罩的人给偷走了,而那个戴黑眼罩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附近的村民。

有了这个猜测,项尘便朝离甲鱼塘最近的村落“樱花朵朵村”跑去。

“樱花朵朵村”的村民都很朴素,很多人穿的都是打补丁的衣服,小孩子光着屁股到处跑,这儿几乎没有水泥路,到处都是很原始的土路,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扛着锄头到田园里干活。

一路跑来的项尘询问到路上一位扛着长柄锄头的老奶奶:“奶奶,您可知道咱们村有没有一个瞎了一只左眼的戴黑眼罩的男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

老奶奶一眼瞧出衣着光鲜说话口音不太纯正的项尘是个外地人,在他们的观念里面,外地人都是骗子。

老奶奶用项尘听不太懂的当地口音说了一句:“#¥%@&*@¥[email protected]%*%骗子,#%@&*@[email protected]%*%不要脸。”

项尘:“……”

项尘宁愿自己一句都听不懂,可是偏偏把骂他的话都听明白了。

项尘无奈地看着老奶奶越走越远的背影,学着老奶奶的口音远远地喊了一句:“#%@&*@[email protected]%*%我不是骗子!”

项尘并没有放弃,而是又找了一个中年妇女询问,谁知这个中年妇女连一句话都不和他说,牵着小孩就跑了,跟遇到拐卖小孩的坏蛋一样。

整整一个上午,项尘久问无果,他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下,看着零星路过的路人,一个个都不太友好地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项尘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但是一想到初一,项尘就坐不住了,爬起来厚着脸皮继续问。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下午,一个八九岁的刚放学的小学生告诉了项尘:“我知道,是霍伯伯家的儿子霍梦,老是到处掏鸟蛋打弹弓,还用弹弓欺负过我们,我们都不喜欢他。”

一听这作风,项尘就知道这个霍梦就是那晚偷甲鱼的那只黑眼罩。没有说多余的话,项尘直接让这位小学生把他带到了霍梦的家里。

霍梦家的房子是传统的青砖瓦房,两室一厅两层的构造,这一带的屋子大多都是这样的。

只是这家对面还有一间小泥屋,屋顶铺的是塑料袋和干草,小泥屋前面坐着一个和项尘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在择菜,视力特别好的项尘一眼就看见菜篮子里躺着一只已经宰了的甲鱼。

项尘跑过去问男孩子:“这甲鱼哪儿来的?”

男孩子惶惶站起来,盯着项尘看了一会儿说:“我哥从河里捕上来的。”

项尘问:“你哥在哪儿?”

男孩子指着对面屋子的二楼说:“在楼上打游戏。”

项尘已经确定以及肯定是霍梦偷了初一,他对着楼上窗口大声喊:“霍梦,你给我下来!”

喊了好几遍过后,楼上的窗户终于打开了,伸出来一个脑袋,左眼戴着黑眼罩,就是那晚偷甲鱼的人。

项尘说:“你下来,我有事找你。”

霍梦显然不记得项尘,很烦躁地说:“你谁啊?找我有什么事?”

项尘说:“你先下来!”

霍梦非常不耐烦地关上了窗户,不一会儿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到底谁啊?”

项尘指着篮子里的甲鱼说:“我是这甲鱼的主人!”

霍梦细细端详了一下项尘,想起那晚他和地鼠去偷王八时遇到的两个难缠的家伙,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其中之一。

霍梦咳嗽了一声说:“你是王八的主人?可这王八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河是你家挖的啊?”

项尘懒得跟他说歪理,“你偷我甲鱼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偷了我养的一条狗你得还我。”

霍梦不以为然道:“什么狗?我从来没偷什么狗,别在这儿信口雌黄,我看天快黑了,你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我没时间陪你扯淡。”

霍梦没好气地回去了,项尘明明知道这事就是霍梦干的,可就是找不到证据,想说理都不知道怎么说。

太阳落山了,初冬的天晚得比较早,天气也变得寒凉了许多,项尘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幕低垂,项尘坐在小泥屋门前的一棵木桩上,蹲在地上择菜的男孩子不久后走了,项尘还坐在木桩上不想走。

他不知道初一现在怎么样,就算回去,他晚上也睡不着。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扛着一把锄头从项尘面前经过,然后进了对面房子里,项尘看着那个人微驼的背影,心想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霍梦的父亲吧。

大概过了一个钟头,项尘呆呆地看着天边隐隐出现的一轮弯月时,刚才择菜的男孩子从对面房子出来了,他经过项尘时瞥了一眼项尘,没有说话,直接往小泥屋走去。

当他走到小泥屋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项尘,项尘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