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些冷知识罢了。”阮小夏浅浅一笑，乖巧地站在江晨身边。
康斯坦丁这下对江晨更加好奇，明明看起来有些二世祖的年轻人，身边会有这么一位高人帮助。
昆古尼尔的事，只在鸥鸟盟贵族少数人口中知晓，如果说这是冷知识，那就冷到北极了。
昨天让手下对阮小夏进行了身份识别，得到的信息不过是赏金联盟工作人员，除此之外其他所有资料都平平无奇，甚至比江晨的还要平凡。
至少江晨从事过赏金猎人...多多少少完成了一项B级悬赏，这算是他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战绩。
可也正是江晨平庸的阅历，让鸥鸟盟高层商议一夜后，统一认为他可以担任起龙国与鸥鸟盟之间的桥梁，这座桥梁最有价值的并不是他造型多么别致——
康斯坦丁已经查到江晨与时间工会之间隐秘的关系。
“金，你跟我来。”
康斯坦丁带着江晨往山庄深处走去，经过重重折绕，宾客随之越来越稀少，就连走廊悬挂的著作也从前面被隔离带阻隔，到后面允许自由近距离欣赏触摸。
仔细看清这些书画...好像有些不得了。
江晨曾经对油画十分感兴趣，尤其是第三纪元末期，因为时代原因，那个阶段产生大量为人怀念的艺术品。
这儿随处可见的...那样的艺术品。
最显眼的就是文森特·梵高著名画作《向日葵》，如果一副《向日葵》在茫茫画作中如同太阳般闪耀，那么这里一连悬挂八副就需要喊后羿班了。
要知道，随便一副《向日葵》都能拍出至少五千万世界币的高价。
更不用说八副同时出现，这个价格就不是乘以八的概念，哪怕是乘以二十都有人买单。
《向日葵》一共就只有十二副？屁，奈兰灯王室靠谱还是互联网信息靠谱。
走廊越往后，出现的更多是一些少数派油画，江晨的鉴赏水平止步于此，但转念一想，能和《向日葵》出现在同一长廊，其价值不用猜就能知道。
江晨算是明白康斯坦丁喜好收藏奇珍的癖好从哪里来的了。
“康斯坦丁，现在是去见谁？”
“奈兰灯真正的王。”康斯坦丁表情变得虔诚，不再是以往那副花花公子样子。
什么样的人，能被亲王称做真正的王。
阮小夏悄悄对江晨道：
“可能是老国王。”
奈兰灯国的老国王？！
江晨咋舌，他脑海中记忆告诉自己曾在书见过这种人物，第四纪元这一百多年的历史，记载鸥鸟大陆为数不多以弱胜强的战争，其中为人津津乐道的奈兰灯强袭，就是老国王的杰作。
难怪前面康斯坦丁会惊讶于老国王见自己，让谁来都会惊讶。
噔噔。
康斯坦丁在走廊角落停下脚步，轻轻叩响屋门，雕刻花纹的木门有股别样的味道。
“请进。”
屋内传出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硬朗。
康斯坦丁低着头打开屋门，似乎连看一眼屋中的勇气都提不起来，自己站在门口没有进入。
他示意阮小夏不要进去。
江晨朝里面探了一眼，屋内有些昏暗，暗黄色灯光仅能大概看清其中轮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甚至可以说是朴素。
这种感觉，有点像当初在唐顿庄园城堡一楼，古意如同镌刻在羊皮卷的墨香飘洒而出。
“进来吧年轻人，在等什么呢。”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晨刚踏进屋子，门就被康斯坦丁飞快合。
走进屋中会发现整体采光好很多，视线被整整一面墙所勾住，那是一个巨型书架，面摆满了书籍，其中有些书名用的还是古典文字。
一位头发全白的老人坐在下面，底下那张椅子看起来构造很简单，如果有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大明产物。
他的皮肤已经苍老得泛起褶皱，自然下垂耷拉在脸，嘴唇也是有些泛白，唯独那双眼睛如同月光照耀下的井水，清澈地让人难以置信是一个即将百岁老人所拥有的。
和历史书那张照片几乎找不出差别，货真价实的老国王。
此时有个人毕恭毕敬地站在老国王作为对面，轻声轻气在叙述些东西，江晨中途听到内容，猜测好像是家族之间的争端。
“年轻人，过来帮我在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取个印章，面雕刻布谷鸟的那枚。”老国王声音十分平缓，没有一点老人常有的气急。
“嗷，好。”
老国王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江晨身体不自觉照做，在翻阅抽屉的时候看见里面还有不少麦芽糖，盒子清楚写着‘一天最多一粒’。
除了印章和装麦芽糖的盒子，有一件东西格外显眼。
一柄匕首。
一柄雕刻极其精美，以至于堪称艺术品的匕首，外壳根据光泽来看是铝，繁琐花纹似乎在讲述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
莫非...这就是阮小夏说的那柄昆古尼尔？
江晨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疯狂念头，如果这个时候拿起这枚匕首插进老国王的心脏，到时候鸥鸟盟会不会惩戒自己。
可他的想法飞快被自己否定，昆古尼尔的权力是老国王赋予的，而非昆古尼尔赋予老国王权力。
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好像隐隐看到昆古尼尔动了一下。
江晨揉了揉眼，匕首好端端在抽屉中，应该是自己看花了。
取出老国王要求的那枚印章，他退后一步站到书架边，静静看着。
那名说话的人带着好奇的眼神偷偷看了眼江晨，眼神又飞快收回。
待那个人叙说完毕，老国王双手合拢交叉，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你们家族近几十年来确实安分守己，格鲁斯家族逼得有些过火，他们通过豢养社会人士的做法让人不齿。”
那个人用力点了点头，目光带着期待，鼓起勇气对老国王道：
“恳求您能够出面制止他们的恶行，顺便将切尔斯湾的进出口贸易重新进行分配。”
老国王没有立刻答应，闭眼睛思索了一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沉沉睡了过去。
终于，过了大约一分钟，老国王睁开眼，在纸写下一串字，朝江晨勾勾手，意思让他去跟那个人交谈。
【奈兰灯的规则，这需要交30%的贸易税。】
江晨看着那个大大的30%，暗道这抽水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一个港湾的进出口贸易利润一年至少有一百亿，这个数量的抽水，意味奈兰灯国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有三十多亿的收入。
这还只是一个港湾，像切尔斯湾这样的，奈兰灯还有七座。
江晨组织了一下语言，前与那个人附耳说清，自诩传达的意思还算真实贴切准确到位。
那个人表情瞬间变得苦楚起来，语气哀求道：
“老国王，我们家族现在岌岌可危，已经几乎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您可不可以稍微对此降低一些比例。”
老国王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一个文件档案。
那个人声音带微微哭腔，几乎是喊出来：
“我继承家族的十年，保证是最糟糕的十年，天灾..金融风暴..信息革命...接二连三的灾难打破以往家族运行轨迹，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按30%的税收，我们家族就只能等待灭亡了！”
江晨从来没想过，那些高高在，不为人知的贵族、家族会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不用怀疑面前这个人的社会地位，他能直接比过世界99.9999%的人！
而就是这么养尊处优的一家之主，此时正如同娘们一样哭哭啼啼，在这间不算大的书房里，不遗余力地表明自己的困难。
“混账！”
老国王声音突然变得高昂，将手里那个文件夹狠狠摔在桌，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紧接着抬起手，话如同珠子一般从嘴里掉落，语调抑扬顿挫很是激昂：
“昂戈斯家族曾经在战场用血肉换取荣誉的勇气呢，你们家族族徽是什么忘记了？我来告诉你，是代表英勇和无畏的狮子！
现在竟然因为一些小问题，在这里哭诉着问我怎么办，你的祖先能够从剃头匠一步步做到现在门徒万千，靠的不是泪水而是双手。”
那个人被老国王突如其来的震怒给惊到了，他原先想的是，这种年事已高的老人心肠肯定软，只需自己和小孩一样哭闹着要糖吃，老国王怎么也会答应下来。
然而事实完全出乎自己预料，老国王看起来年事已高，实际内心比谁都门清，那股热血甚至要比年轻人还要滚烫。
江晨在一边默默看着，这时老国王在他心中地位从最开始的无情管理机器，变成有血有肉的老师。
可喊自己来房间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让自己充当助手又是什么目的。
面前这出戏...真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