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你哥(1 / 1)

陆水近来日子很不好过。

两个月前,曲项刚刚入职。那时的陆水,俨然是大姐大,曲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依赖她。实习面试是陆水帮了忙的,房子是跟着陆水合租的,工作有不懂也是向陆水各种咨询。每天上班屁颠颠地跟着她挤地铁,下班还要麻辣烫孝敬她。

结果!才过去两个月,曲项就变成了!

进出门都有男人跟随!

上下班有人接送!

每天都有大量快递给她送衣服和化妆品!!

自家老板和对家老板,争着抢着围着她打转转!!

——而陆水还在苦逼地挤地铁!!

两周之前,那位私募大佬来到自家楼下淋雨,接着“曲项”把自己关在屋里。那时的陆水以为曲项跟私募大佬分手了,对她十分同情。

结果!才过去两礼拜,那个私募大佬!居然又屁颠颠地回来了!而且对她倍加殷勤!跟自家老板一起,争着抢着往家里寄礼物和鲜花!

——而陆水还是没有男朋友!!

同样是女生,这个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陆水就算再大度,也做不到不嫉妒啊。

陆水很想跟曲项取取经,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大佬都围着她打转的。

可是,自从那天晚上,老板出现在她家门口以后,“曲项”就变得拒人千里之外,动不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陆水想要跟她交谈,她都不理不睬。

她对胖喵也没有以前上心了。胖喵以前睡她的床,现在进她屋,就会被她一脚踹出来。

以前曲项特别爱她的猫,每天都要给胖喵洗脸擦眼泪。可是最近“曲项”根本不理胖喵。

陆水问:“项项,你以前很爱胖喵的,天天给它擦眼泪。你现在怎么都不关心它了?你看它流眼泪流鼻涕,是不是猫鼻支又犯了?”

项天歌一把揪住胖喵的尾巴,将它扯到自己跟前,随手扒拉下一只袜子就往胖喵脸上擦。

“烂喵,你的漏水姐姐说我不关心你。你告诉她是不是冤枉我了?我他妈伺候亲妈都没对你上心。我是不是天天都给你洗脸、涂药啊??”

说着掏出一支脚气膏,就往胖喵的眼睛上擦起来。

胖喵一面挣扎,一面惨嚎起来。

陆水颤声道:“你这……你这涂的不会是达克宁吧……”

项天歌没好气地说:“杀菌消毒止痒,就用达克宁!”

说着往胖喵眼睛上挤了一大坨。胖喵嗷嗷地回了她一爪子。项天歌吃痛放手,胖喵趁机逃走。项天歌大骂:“造反了你!”一人一猫在屋里展开激烈混战……

周六上午,陆水正在家里睡懒觉。忽然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陆水睡眼惺忪去开门。只见自家老板正站在门外,身上背着一个大书包,胳膊上还拎着个女式包。

陆水吓得当时就醒了一半,“项……项总早!”

曲项高兴地说:“水水,我给你带早饭来啦!”

胖喵哧溜一下从猫窝里蹿出来,高兴地围着曲项打转,还喵喵叫。

曲项把胖喵抱起来,顺手从桌上抽了一张湿巾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哎呀胖喵,你这个泪痕太严重了吧,她们都不给你擦眼泪吗?……还有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有点……脚臭啊??”

陆水正在发呆时,项天歌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一看到曲项,就骂骂咧咧,“我不是跟你说了!别来了!叫你别来听不懂吗?!……”

嘴上那么真诚地叫他别来,身体却是……把他往自己房间里拖?!

这么无耻的吗?!

陆水惊呆了。

曲项小声说:“这是你跟我男朋友第一次约会,我怎么都不可能由着你自己来的嘛……哎喂,你是不是又抽烟了?身上一股烟味……还有你……昨天洗澡了吗,这个脚臭……你赶紧洗干净换身衣服。你看我给你买了一条新裙子,还有,我买了一根新的卷发棒。我想弄一个大波浪卷……”

他说着,就把项天歌按在椅子上,掏出梳子给她梳头发。胖喵高兴地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陆水呆立客厅,百思不得其解。

这这这……天呐,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曲项……公然一脚踏两船??

让自家老板给自己挑裙子、弄头发,把自己打扮漂亮以后,去见老板的男朋友??

项天歌赶紧过来关门。关门前阴沉瞪了陆水一眼,警告道:“你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听见了吗?”

陆水:“……???”

*

关于周末的这次约会,项天河提了很多方案。看电影,逛街,扫马路,项天歌一一回绝。项天河无法,只好问她要做什么。项天歌选了喝酒。

项天河十分纳闷:“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项天歌:“现在会了。”

晚上八点,兄弟两人在丽思卡尔顿的露天酒吧约会。在项天歌的坚持下,曲项总算没有跟过去。

项天歌一进酒吧,便找平素常坐的位置坐下。驾轻就熟地招手,不看菜单就点了威士忌。项天河默默地看着她。

项天歌:“你不喝点什么?”

项天河低头看了半天酒水单,要了神户的清酒。

他们各自点了一杯酒,一时无话。项天歌无聊地用手指敲桌板,眼光朝邻桌的女孩瞄。

隔片刻,侍应上酒。项天歌很渴,便喝了一大口。

项天河问:“这酒怎样?”

项天歌说:“不错。”他要的苏格兰威士忌。

项天河笑了一下,“你以前最多喝喝果酒。”

项天歌不答。

酒吧人很多,女孩子不少。那些女孩穿得很清凉。有的露肩,有的露背,有的露腿。项天歌的目光便一直在那些女生身上徘徊。

项天河越看越不对劲,轻咳两声,“这两个月,你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凑合。”项天歌完全没有兴趣跟项天河说话,但是答应了曲项,无论如何要坐够两个小时。

两小时是非常困难的。她心里盘算,喝酒混一个小时,然后就找机会开溜。最好是有机会结识一个女生……今晚就在酒店开个房间……

项天歌神游天外,项天河却以为女朋友还在生自己的气。

但是他直男肚肠,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得又一次说:“曲项,之前是我对不起你……”

项天歌:“知道就好。”

女朋友答这么干脆,项天河登时更加惶恐。但实际上,他根本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斟酌片刻,只得说:“之前你说,我们应该见家长了。那时我没有答应你。因为我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我可以讲给你听。你要是能接受,下周我就带你回东宁。”

项天歌冷冷道:“用不着。”说着眼光又朝那个漂亮姑娘身上飘。

项天河身后坐着曲项。曲项显然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拼命用手示意,想让项天歌答应见家长。

项天河浑然不觉,自顾自道:“我以前……以前没跟你说明白。我家里的情况是这样的。我的亲生母亲早就过世了。她跟项明志没有名份。项明志就是……我爸。他另娶了另一个女的。那女的有个儿子。那儿子不是个好东西。我跟他们关系很一般……”

项天歌听到这里,终于收回目光,眼光骤冷,“一口一个儿子,那不应该是你哥吗?”

项天河哼了一声,“哥?我没有哥。我跟那一家子早就断绝关系。”他想了一下,轻轻一扶眼镜,又补充,“那个混账儿子,你也认识,就是你那个蠢货老板。”

项天歌握紧酒杯,声调提高,“蠢货?”

项天河眼角流露出轻蔑之色,“两个月亏掉40%,你在行业找得出几个?”

项天歌眉头狠狠一蹙,“那时暂时的。巴菲特也有过回撤。”

“巴菲特?”项天河笑起来,“那是世界级的股灾。现在有股灾?我说,曲项,你早点从金戈辞职吧。以前我没站稳脚跟,不敢耽误你前途。现在你来我公司。我们最近要募好几支科技基金。你要是愿意,就挑一支,我让你当基金经理。”

项天歌语含嘲讽,“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项天河以为她答应了,微现得意神色。

“你放心。你只要挂个名,一切都有我呢。这次我们募集的资金规模,预计在400亿左右。重点就投科技股。一级二级都做。

“这一次出差,我不是跑了三个月嘛?我跑遍了中国美国各大城市,一来是给投资人做路演,确定投资意向,二来也是考察公司。

“以前科技人才不肯回国,因为国内待遇低,营商环境也差一些,产学研合作基本是个幌子。但现在不同了。硅谷向国内人才回流已成趋势。一大半科技公司,都是海归搞起来的。再有,高校与业界的合作力度也在加强,科研不再是闭门造车。不少高校团队直接与企业合作,科研成果转化也不再只是喊喊口号。

“话说,你不是想见我家人吗?下礼拜我们就回东宁。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们最近打算投的一家新公司,红芯科技。这你应该知道吧?五工大半导体泰斗张启明,从海芯辞职。我牵的线,红芯已经谈下张启明。张启明将出任红芯的名誉董事长。这将是一个重大利好,但还没有对外公布。我们布局得早,参与过红芯的B轮。当然只是跟投。领投的是薄传义自己手下的基金。这回pre-IPO,我们打算再争取一下,跟投一笔……”

项天歌大吃一惊。

“张启明……去红芯?”

项天河微笑着,“嘘”了一声,“小点声。这还没公布呢。”

“张老……启明怎么跟红芯搅到了一块儿?”

项天河继续道:“这就跟红芯现在的CEO有点关系。那女人姓顾,年纪比你大一轮,算是个有本事的。我只是把张启明教授介绍给她。是她说服了张教授加入红芯。”

项天歌差点拍桌子,“不行……这不行!”

项天河纳闷,“怎么不行?这不是件大好事吗?红芯不缺钱,缺的是技术。张启明有技术,却没有钱。红芯能挖到张启明,对双方都是好事。”

项天歌不由得一声冷嗤,“好事?半导体现在是政策的香饽饽,阿猫阿狗都来搞。薄传义一个搞房地产的,突然跑来搞科技,你就不觉得奇怪?他就指着靠半导体忽悠东宁市政府,在开发区给他划地呢。张启明去那儿能干什么?当吉祥物?”

项天河诧异,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项天歌,跟你说的?”

项天歌:“这还用人说吗?这种官商勾结,滥竽充数的骗局,也就忽悠你这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项天河摇头,“忽悠我?不,不。”他笑了起来,“天合基金会参与红芯的pre-IPO。等到红芯科创板上市,我们就退出了。真正接盘的,永远是股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