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

今天就是平安夜，也是他的个人摄影展开放的日子。喻安难得定了闹钟起来，但等他慢吞吞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忍不住脊背发凉。

昨天被他亲手替换进花瓶的玫瑰乱扔在桌子上，每一支红玫瑰都被折断，花茎上的刺全部被被剃掉，叶片更是成了碎片，花瓣凋零了满桌，如同花束被屠杀。

喻安咬了咬唇，精致的眉眼染上郁色，细白的指尖轻颤地触碰到一片花瓣。

喻安表面淡定，内心慌张：【111，你说这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

系统滋滋两声：【啊有鬼？哪里有鬼我先下线了】

喻安捏了把面前的空气，面无表情道：【你是个系统你怕什么？我才应该怕好吧！】

发生这种事，房间内还毫无被人盗窃和破坏的痕迹，他也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这才是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喻安垂眸捻动着花瓣，心中的疑惑逐渐攀升，就在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老房东。

喻安立刻接了起来，还没等他说话，老房东就带着歉意和慌张地开了口，“孩子你没事吧？我今早起来就看到公寓的安保系统被破坏了，你放心，维修人员下午就会过去了。”

“嗯我没事……房间的东西也没有丢，麻烦您了。”喻安淡淡地回答，没有透露自己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提到那束被破坏的花。

老房东似乎还是很慌张，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房间里的东西不要紧，最近这一区不太安稳，我会加强安保系统的。”

在国外，这种入室的犯罪不少，甚至登个网站都能查询到自己的某某邻居是犯过什么什么罪的出狱人员。

对方的说法听起来没有问题

“嗯，那谢谢您了。”喻安挂断电话，心里却还是带着点疑惑的。

难不成会有恨玫瑰的罪犯吗？只要看到谁家的桌子上放了玫瑰，就要来破坏掉？

未免太奇怪了。

喻安不可避免想到另一种可能，他垂眸，将玫瑰花的残骸收入到垃圾桶内。

除非是时言琛来过了。

但很快，喻安又否了这种想法。他看着垃圾桶内带着凌虐美感的残花，心想如果真的是时言琛来过了，大概被弄出痕迹的，就不只是花上了。

想想他已经觉得腿软了。

系统：【禁止涩涩！】

喻安：【……你们系统心都这么脏的吗？】

他根本没有涩起来好吧！

喻安拎着垃圾桶准备出门倒掉，手机响起，是叶明景打来的电话，喻安刚要接起来，门口的门铃就在同时被摁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果然是叶明景。

“你有病吗？”喻安面无表情地掐断电话，看着门口桃花眼含笑的男人，径直走出去把残花倒进大垃圾桶里。

叶明景看着那些已成残骸的玫瑰花，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挑起眉毛，弯唇看着容貌秾丽的青年：“来接你啊。”

从前只觉得好看的小少爷，这几年来真是带给他越来越多的乐趣，他一向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人也一样。

现在的小少爷，真是越来越对他胃口了。

喻安漫不经心地轻笑两声，看也不看叶明景一眼：“哦，你上赶着当我的专属司机啊？”

“那就走吧。”

对于送上门来的工具人，喻安的态度就是：反正是送上门的冤大头，不要白不要。

-

等喻安到的时候，摄影展这会儿已经开始，来的人也不算少，甚至有些拥挤。在门口的位置，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校内外记者的，看他一来就对着拍。

喻安是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他大学三年虽然是有参与过一些商业摄影项目，杂志拍摄，可国外有名的摄影师那么多，他不至于出名到这个地步。

“嗨，你是这场摄影展的摄影师吧，这些照片很棒。请问我可以为你拍照照片吗，它会被放到校刊上，漂亮的东方美人摄影师。”

说着话的是一个外国男生，穿着印有他们学校的校徽的衬衫，手里拿着一个单反，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可以。”喻安点了点头，用英文回答对方。

拍完照片，喻安微微仰头看向叶明景，正想问对方塞勒什么时候来，人群中却传来了小范围的嘈杂声，夹杂着几句惊喜的英文。

喻安看向展厅门口，正是塞勒，男人已近三十岁，穿着深灰色的衬衫，留胡子，看起来恣意潇洒。更惹眼的是，对方手里还拿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喻安：【111，他打算在我摄影展上跟人求婚吗？】

系统摊摊手：【想开点，说不定他是跟你求婚的呢，万人迷？】

经过时言琛，戚越，叶明景，路人A，路人B，路人……都看上喻安之后，系统本统现在已经看开了。

呵，虚假的万人嫌。

喻安当然不觉得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淡定地站在原地看塞勒走过来，跟叶明景互相打了个招呼后，才看向喻安。

下一秒，那一大束玫瑰花被塞到了他手里。

喻安眼尾上挑，薄薄的眼皮抬起，贝齿擦过泛红的唇，语气带着些淡淡的笑意：“塞勒先生能来我的摄影展，我感到非常荣幸，您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摄影师。”

面前的男人哈哈大笑，拍了拍喻安的肩膀：“那也是我的荣幸，你对光影的捕捉非常出色。”

“不过今天我主要是送给你这个，这是我的一位中国的合作友人拜托我，要我一定送给你的花束。他平时非常冷漠，却有这么炽热的心，真令我惊讶。”

塞勒顿了顿，又说：“你知道吗？朱丽叶玫瑰的价格十分昂贵，它的花语是守护的爱，真是浪漫。”

那句“romantic”让喻安弯起了唇，秾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如同玫瑰般娇艳欲滴。

守护的爱吗？

时言琛啊时言琛，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

喻安扬起眼眸，目光掠过人最多的一片区域，一面空白的墙上挂着拼接起来的照片，好几张局部围在一张剪影周围，照片以光影突出。

中间的位置是一张少年剪影，穿着白衬衫，下颌角仰起，透着薄凉和清冽的少年气，是他曾拍的十九岁的时言琛。

他越发期待起他亲爱的哥哥如今的模样了。

喻安抱着那一大束玫瑰花，站在展厅中格外惹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束玫瑰，他总觉得盯着他的目光多了许多。

“叶明景，你帮我拿一下吧？”喻安眼角微微下垂，甩了甩手，作出手酸的模样，作势就要把手里的玫瑰递过去。

而就在叶明景手伸出来的一刻，喻安又感觉到了那天在门口，接过玫瑰时莫名的注视，那束目光比所有人都要炙热。

“算了，我还是自己拿着吧。”喻安唇角挑起一抹笑，艳丽的笑容明媚夺目，却不是对叶明景的。

叶明景顿了一下才收回手，目光沉沉地看了眼那束玫瑰。

喻安目光漫不经心地扫着展厅内，直到在看到一个背影的时候才稍许顿住，挺拔的背影像是也发现了他的注视一般，眨眼间便消失了。

之后，那种被炙热注视的目光也没有出现。

但喻安知道那是谁，他曾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无数遍，那含恨炽热的爱意。

只属于他的恶犬。

等到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下起了雪。但因为是平安夜的关系，街上反倒热闹非凡，广场上更是不少人。

“安安，平安夜快乐。”叶明景忽而开口，温柔地笑了笑，“能邀请你共进平安夜晚餐吗，小少爷？”

“不了，我今晚有约会。”喻安哈出一口气，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垂，飘雪落在睫毛上，瞬间便融化。

叶明景蹙起了眉：“约会？”他心中一紧，却想不到喻安会和谁约会。

喻安笑了笑，那笑容足以融化冰雪：“我在等他，他的名字叫Godot。”他不着痕迹地注视着街道上，寻觅着追寻他的目光。

他知道时言琛一定没有走，一定还在这周围，因为那种被深深注视的感觉并未消失。

“你在开玩笑吗？”叶明景笑出了声，想要抬手去摸喻安的脑袋。

喻安偏头躲开，心底的恶劣因子占了上风，他靠近了叶明景一点，踮起了脚。

而就在这一刻，身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喻安失去平衡地踉跄，却被人从身后扶住，带着温度的手重重揽住了他的腰，紧贴着摩挲了一下。

像是暧昧的惩罚。

喻安差点腿软下来。

等他站稳，对方却已经快步离开。男人的背影肩宽腿长，气质矜贵清瘦，是褪去青涩少年气后应该长成的模样。

喻安微微翘起唇角，看来他还是等到了啊，他亲爱的哥哥。

平安夜快乐。

而在他看不到的街角，男人如同隐忍的野兽，将刚刚指尖沾染到的香气贴在唇角厮磨。时言琛的眼底发红，他已经等不及要将人囚困于掌心了。

让娇养的小鸟，就飞不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