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越高中,社团大楼,
上杉櫂根据昨天的记忆来到了二层,转右。
一转角踏进走廊就看到前方绘画部走出来的学生,此时的他们已经背好了各自的书包,向着校门的方向进发,回到家中以结束校园生活的一天。
一个个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少女从上杉櫂的身旁经过,传出她们交谈时的笑声。
上杉櫂抬头看了一眼将天空烧的火红的夕阳,再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盘。
17:54:23
之前社团的训练让他身体酸痛,如今却还有一个学习会,即便是他,也不由感到一丝从心的疲惫。
不过,前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却吸引住了走廊上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纷纷转身望去。
“抱...抱歉...同学,我真的不能接受......”
“花丸同学!请你一定要考虑一下,我...我是认真的!”
身穿黑色校服的少年双手捧着一封粉色的信,表情真挚地弯腰低头。
“自从去年在中庭上无意间看到了你,我...我就喜欢上你了!每天上学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你的笑容,你的容貌...我知道我很卑微...我很胆小...我每天都只敢偷偷的看你。”
少年看向花丸花火精致的面容,激动起来,向前踏出一步。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一步。
“但请相信我!我是百分之百真心的!我一定、一定、一定会对你好的!”
“请你!请花丸同学一定要认真考虑一下!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说完,那少年脸色涨红,心脏剧烈跳动,头也深深地低着,颇有一副纯情少年鼓足勇气表白的画面感。
“我...”
花丸花火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小手紧紧攥住自己的单肩包,眼神有意无意躲闪回避,很是慌张。
少年的话语真挚、感情真切,字里行间都是紧张期待的心情。
任何一位少女面对这种情况,只要不是特别讨厌那个人,那么都会有所动容。
更何况,花丸花火还是那种不懂得拒绝的女孩子。
同学期待的视线、看好戏的视线和为少年加油的视线全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让她压力倍增的同时,杂乱的心也更加慌乱、更加紧张。
空气,就这么凝固下来。
在场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人出声打扰两人之间的发展。
感情,是真挚的。
情书,是显眼的。
花丸花火看着少年深深鞠躬的动作沉默良久,眼瞳微微颤动,抿了抿唇。
半晌之后,她似乎是做出了决定,将视线转向一边,细弱的声音缓缓传出:
“抱...抱歉...”
软软糯糯的几个字在前面的这个同学听来却宛如晴天霹雳,整个人的脸色瞬间沉寂下来,心脏伴随着颤抖的双手猛烈抽动。
他抬起头,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双手再次向前递出粉红色信封。
“请...请别这样......”花丸花火被逼的再向后倒退一步,抓在了秀眉紧蹙的绫香莉映身上。
此时,少年手上包装漂亮、包含情感的信封,忽然变得暗淡无光。
少年仍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面向她精致可爱的脸庞,小心翼翼继续咬字试探:
“花丸同学,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
上杉櫂看不下去了,莫名难受的心情迫使他想要阻止这场闹剧。
但他刚刚迈出第一步,花丸花火身后的绫香莉映走了出来。
她表情不屑,语气非常不耐烦:
“行了行了,快走吧你,都拒绝你两次了,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少年吞了吞口水,喉头滚蛋,尽力张开自己僵硬的下巴:
“我只是想...我只是觉得.......”
“别想了!”
绫香莉映颔首愠怒,“我们都不认识你,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跑过来表白,有那个女孩子会接受的?
“你是不是觉得花火好说话就会随便接受你的告白?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很有魅力?随随便便一个告白就能让女孩子心动?”
“没有...我只是...”
少年面容苦涩,想继续向前走动,想对转过头的花丸花火说些什么。
绫香莉映连忙挡在花火的身前,拦住了他,右手指向楼梯口:
“快走!不然我就要告诉校长你骚扰女同学!”
“可是...”
“快走!”
绫香莉映语气愈发愤怒,不容置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随随便便的家伙!凭什么配的上花火酱!?”
“快走!”
再三厉声之下,少年只得离开,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她挡在身后深埋头的花丸花火。
右手拿着刚才表白的信封,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黯淡了下来。
围观同学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心中默默为这位有勇气的少年感到惋惜。
下一秒,绫香莉映大声驱赶着走廊里吃瓜围观、探头探脑的同学:
“好了!好了!都快回家,有什么好看的!”
上杉櫂继续向前走动,在那少年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失落。
他也同时庆幸此时有绫香莉映帮忙掌控局面。
待到围观的同学都散去,绫香莉映看到了走廊上走来的上杉櫂,表情不满:
“上杉,你这家伙刚才也在一直看着?”
上杉櫂走近来看,发现绘画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是站着看了一会儿。”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帮忙!没看到花火很困扰吗?!”绫香莉映明显余怒未消。
上杉櫂张了张嘴,看到了绫香莉映身后花丸花火:
“我只是想等那位同学把话说完,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其实他,刚才已经想要过去阻止。
但说的再多,终究是慢一拍,只会像是无用的借口。
“没有出格的事情?”
绫香莉映怒视着上杉櫂,说话的声音大了许多,
“你知不知那家伙就是利用了花火的性格,所以才在人没走完的情况下表白,想让她迫于同学视线的压力,答应自己的要求!”
“......”
上杉櫂沉默了。
这一点真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那一个看似纯情的少年还会借用这一条件为自己创造优势,居然会有如此的心思。
“讨厌的家伙!”绫香莉映连带着面前的上杉櫂一起骂道,表情愤懑,“就只会干看着别人难堪,亏你还是花火酱的青梅竹马,你对得起花火对你的——”
绫香莉映话说到一半,她身旁的花丸花火突然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算了,”绫香莉映重新看向上杉櫂,叹了口气,“对你这木头说这么多也没有用,下次多注意点,去教室开学习会。”
说完,她便拉着花丸花火的小手向前面的楼梯口走去。
“......”
夕阳,炙烤着天空,火红的颜色让空气都沉闷了许多。
上杉櫂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中,脑中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幕的画面,心情颇为复杂。
心像是被堵塞缺氧般的难受。
宝物,忽然被别人抢走的那种难受。
他不由想起刚才绫香莉映说自己是木头的那番话,想起花火请求她不要继续说下去的哀弱眼神。
他对她很熟悉,熟悉到连她睡觉的小习惯都知道。
她是他两小无猜的玩伴,是公园中静坐于长凳上闻着花香的小女孩,是街道上紧紧跟在身后的身影,是用娇小手掌捧着花朵赠送给他的笑容。
一切切的经历都还历历在目。
她...是喜欢我的吗?
上杉櫂扪心自问,脑海中极速闪过走马灯一般的记忆片段。
在那一幕幕绽放的笑容中,定格到了几天前,在御苑内手牵手时,她那副羞赧的美好模样。
而刚刚她被表白后抿唇拒绝的样子更是深印于心,她鲜明的轮廓刻在心头,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刺痛。
她的样貌越来越清晰,胸口的顿痛便越来越沉闷。
而自己,刚刚在做些什么?
为什么会比绫香莉映慢一拍?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青梅,自己居然在犹豫应该以什么身份去阻止。
明明都是彼此最珍贵的宝藏。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骂是应该的。
蠢,太蠢了。
然后,上杉櫂驻足在原地,不自觉地抬头看向远处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
他已经在心里,作出了自己早就应该作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