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霄的电话一直是拨不通的忙音,南又星坐在之前预约好的餐厅里,一杯柠檬水已续到了第三次。
拨了五次才终于拨通了,电话那头接起来,语气不耐:“我没空,想要什么你自己刷卡买吧。”
他的背景音嘈杂,夹杂着嗲声嗲气喊着“裴总,再喝一杯嘛”的柔媚女声,随即模糊,接着利落地挂断。
南又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他垂眼摩挲着手边的餐巾,眼睫微垂。
裴世霄最近一直很忙,他已经半个月都没见着人了。
旁边的服务员时不时地往他这边投来目光,大概是看他坐在这等了好久还不点菜吧。
毕竟是很难预约的餐厅,直接走人也太可惜了。
南又星拨通了徐晨晨的电话。
“什么?裴世霄这狗男人!你生日哎!他直接没来?!把你一个人扔餐厅了?!”
手机那边的声音依旧风风火火的,带着热辣腾腾的怒意。
“云澜餐厅?我想吃那家很久了。你等着!我有空,现在就来!”
南又星还来不及回什么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嘟”的盲音。
“你好,我点单。”一旁的服务员立马迎了上去。
南又星低头翻了一页菜单,翻到了饮料那一页。
日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餐厅,少年白瓷般的肌肤白得仿佛透明。
他正垂着头看菜单,后颈骨节微微凸起,纤弱的肩胛骨微微收着,像敛翅的蝴蝶。
他眼眸低垂,纤细葱白的手指在菜单上划过。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服务员颇有些失神地盯着南又星的指尖发呆。
这一瞬间,服务员甚至都觉得就连他们那普普通通的菜单,都仿佛被他的指尖镀上了一层光芒似的。
“一杯芝士白桃煎奶,一杯四季春茶。”
身边没有响应的声音,南又星下意识地抬起头,偏了下脸朝服务员看去。
服务员很快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朝他鞠躬道歉:“抱歉!马上给您送来。”
南又星弯起唇角,语气温和地颔首。
“没关系,我朋友还有一会儿才来,不着急的。”
他说起话来像拂过树梢的微风,温煦和缓。他微微颔首,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是种浸淫入骨的教养礼貌。
南又星容貌秾艳,视线落在别人身上时,总让人有种被他专注凝视的错觉,于是服务员没忍住又脸红了一下。
等到服务员上完奶茶后,南又星这才动手将对面的奶茶调整了一下方向和位置,确保两个玻璃杯在同一条直线上,再仔细调整了一遍摆放好的餐巾和刀叉位置,拿纸巾将已经干干净净的桌面又擦了一遍。
徐晨晨很快就拎着两大个购物袋兴冲冲杀到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商场血拼中抽身而来。
“哎哟宝贝儿你还给我点了芝士奶茶!果然懂我,爱你!”徐晨晨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奶茶,眼睛顿时一亮。
“先坐。”南又星弯起眉眼,冲他温和一笑。
徐晨晨被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差点给气得现场爆炸螺旋升天。
“我说南又星啊南又星,你是不是越混越回去了?一段时间不见,你真是越发包子了啊!”
徐晨晨女里女气地挽起兰花指,小指头快翘到天上去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南又星。
面对徐晨晨的火气,南又星只是笑了笑,也不反驳,将菜单推到他面前:“想着等你来,我还没点菜呢,不然先点菜吧?”
徐晨晨被他给气噎住了,但在餐厅这种公共场合,他也不好表演当场咆哮,只能把气发泄在俩购物袋上。
他将手里的购物袋往地上“啪”地一扔,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了南又星对面。
接过菜单后,徐晨晨一边翻一边高贵冷艳地冷哼一声:“我告诉你,我今天要吃最贵的!我不管好不好吃,就要最贵的!然后刷爆那狗男人的卡!”
南又星但笑不语,只低头喝茶。
一大只象拔蚌的图片占据了一整页被翻开的菜单,形状特像某个器官,鲜明地横亘了整个视野,摆盘精致,右下角标着“海鲜:象拔蚌999元/斤。”
徐晨晨:“……”
这什么几把玩意儿居然这么贵?!
南又星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徐晨晨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直接把这句吐槽说出来了。
他咳嗽一声,佯作无事状将那一页翻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刚刚质问南又星的话题。
“哼,算了。”
徐晨晨实在想象不到在桌上摆一盘这玩意儿,他也下不了嘴。
“放过他这一次。”
尽管徐晨晨强烈要求,南又星还是刷的是自己的卡。
结果就是被徐晨晨扯着袖子,一顿话不停地教育了一番。
“他都这么对你了,是我都刷爆他的信用卡了。哪有你这样的!你又不图他钱,他对你还这么差,你干嘛还要和他在一块?你到底图他什么?”
南又星脸色苍白,唇色偏淡,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来掩着半个眼球,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脸吧。”
徐晨晨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裴世霄一百遍。
“……好吧,我承认裴世霄是长得不错,确实是我们圈子里难得的绝世小1,家世顶尖,长相英俊,器大活好……”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作为情人,裴世霄的这些硬件条件确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想到这人的骚操作,徐晨晨话头一转,眉毛一皱,语气骤然转折,苦口婆心地劝他。
“但是!这狗男人自私自利,唯我独尊,自我中心,就是自大狂一个!小星你不能就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南又星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他眸底漆黑深邃如漩涡,唇固执地抿成一条直线,语气执拗坚定:“我离不开他。”
听到此等程度恋爱脑发言,徐晨晨想起wb上那句“尊重、祝福,别死在我家门口”,顿时哑口无言,良久才啧啧摇头:“你真被他给下了降头了。”
“算了。”徐晨晨撑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投降了:“好吧好吧,你这就是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我能怎么办。”
换成其他人的话,徐晨晨真的会觉得哪里来的滚去哪里,但对方是好友南又星时,他又有些不忍心了。
“……抱歉。”南又星低下头来,掩住眸底闪过的神色。
他知道徐晨晨是为他好,但是,他没办法离开裴世霄。
“你道什么歉。你糟蹋你自己,对不起的又不是我。”
徐晨晨白眼差点翻上天,语带讽刺。
只是看南又星那沉默的样子,语气到底还是慢慢软和下来。
“好了好了,不管他了,我给你过生日!我们看电影去。”
看完电影后,徐晨晨把南又星送回了裴世霄的别墅。
树木掩映下独栋欧式风格的建筑,装修得精巧雅致,乳白色的屋顶若隐若现。
汽车自匝道行驶而过,南又星坐在车后座上摁下车窗,浓郁的夜色下,他能闻到夹道两边的白玉兰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
南又星和裴世霄“交往”后,就住进了他的别墅。
当时,裴世霄漫不经心地让南又星住过来,他一口就答应了。
只是裴世霄回别墅的时间并不算多,南又星像是被养在精致牢笼里的金丝雀,等待着主人偶尔的逗弄。
南又星一进门,厨房里走出来个中年妇女,是裴世霄别墅里请的保姆徐婶。
“南先生,你回来啦?”
徐婶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嗯,徐婶,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忙。”南又星颔首。
他之前灵感凝滞许久,和徐晨晨看过电影后有些启发,想着回房间后继续写自己的新书。
“少爷说他今晚回来,我准备些宵夜。”徐婶笑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南又星停下了上楼的脚步。
就连徐婶都知道裴世霄今晚要回来,刚刚他电话里却没有说过。南又星倒是已经很习惯自己被裴世霄忽略了。
想起电话里裴世霄有些沙哑的声音,他转身走向厨房。
“徐婶,您先回去休息吧,我给他煮点醒酒汤。”
裴世霄工作很拼命,本就不常回别墅,回来还总是带着文件处理,酒喝得不少,吃饭也常常不按时,久而久之就积累下来了胃病。
南又星只能从食谱上学来几道药膳,混在徐婶做的菜里,给他调理身体。
刚刚从电话里听来,他就已经喝了不少了。
南又星熟练地戴上围裙洗起砂锅来。
徐婶“哎哟”一声,跟着他身边絮叨。
“南先生,少爷说他回来得会很晚,不然您先休息吧,我等少爷回来就……”
“没关系的徐婶。”
南又星抬起精致的眉眼,弯起眼睛笑了笑,他的笑容温和文雅,声音轻柔,听着令人十分舒服。
“汤正好要炖一会儿的。”
见南又星坚持,徐婶只得妥协。
“那好吧。夜宵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冰箱里,到时候少爷回来热一热就可以了。”
徐婶顿了顿,满怀关心地嘱咐:“南先生,你也不要等太晚了,少爷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说不定得到凌晨五六点钟了。”
南又星温声一一应是。
徐婶回房间睡觉了,南又星把熬醒酒汤的材料放进砂锅里,倒入矿泉水,用小火煮上。
想了想,他又把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拿到客厅,写起自己的新书来。
夜深人静,只剩下“滴答滴答”钟表走动,和南又星轻轻敲击键盘的声音。
偌大的别墅显得寂寥且安静,令人无端地觉得从内而外的冷。
写完一个段落后,南又星抬起双手搓了搓,掩在唇边轻轻地呵了口气。不知道碰到哪里,竟觉得手有些痒。
南又星低头一看,原来是左手食指右侧竟生了个红肿的硬包,痒得他忍不住总要去挠。
少刻他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长冻疮了。
他小时候也生过的,只是后来好久都没再长过,竟忘了这是冻疮了。
他低头望着冻得发白的食指上那点红色,轻轻摩挲着,一时间有些发怔。
直到门口传来响声,他才醒过神来,起身往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