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了一阵惊慌的呼叫声。
对于住在多伦巷的这些普通人来说,很多人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能将一柄步枪一掌拍断,更是没有见到过有人能将一名壮汉掌拍飞十几米远的。
更何况做出这件事情的,还是那个平常看去斯斯文文的算命先生束行云。
所以这一刻,周围那些街坊邻居们,看着束观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的震惊和陌生。
比如像钱静安,就猛然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仿佛第一次认识束观一般。
那个西装礼帽男也是脸色大变。
“你这是造反!抓住他!”
西装礼帽男狂吼了一声,身后的巡捕们呼啦啦全都冲了上去。
只是紧接着,这些巡捕们就一个接一个的飞了出去。
那个年轻人在包围他的巡捕中左闪右挪,挥拳抬腿之间,十几名巡捕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全部被击飞了出去,那些巡捕甚至连用枪口对准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西装礼帽男却是有机会拔出手枪,他将枪口对准了束观,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声在多伦巷的上空响了起来。
周围的人群再次发出一阵惊呼,有些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束观抬手,在离自己胸口半米之处,接住了那颗子弹,然后他来到了西装礼帽男的面前,从西装礼帽男的手中拿下了那柄手枪,在抓着西装礼帽男的脖颈,将他像是拎小鸡般地拎回了走马馆内。
当然,周围的普通人并没有看清这个过程,因为束观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凡人的肉眼已经无法跟上他的速度,特别是接子弹的那一下。
所以在他们眼中看来,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是枪声响起,但是走马馆的算命先生却没有倒下,反倒是夺下了枪,然后制服了那个西服礼帽男。
当然,就算被人看清整个过程,束观也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今日之后,多伦巷中就不会再有走马馆,不会再有他这个算命先生束行云。
至于当众展露超凡力量有什么后果……这也已经不关束观的事了,七仙盟的人就在这里,到时候让他们去善后吧。
走马馆内的李长卿,是看到了整个过程的。
特别是束观抬手接住子弹的瞬间,照胆剑轻鸣一声,出鞘半尺。
因为束观击倒那些巡捕动用的手段,还可以说凡人世界中的那些武术宗师,也同样能够办到。
但是夹住子弹的那一下,却是动用了超凡力量了。
这个“燕子”,当着她们七仙盟的面,居然还敢动用超凡力量干涉凡人之事,这简直是对她们七仙盟赤裸裸的挑战。
所以李长卿下意识地想要拔出照胆剑,阻止那“燕子”胡作非为。
只是最终李长卿没有真正拔出照胆剑。
至于没有出剑的原因,李长卿自己都不怎么明白。
束观拎着那西装礼帽男子走进大门的时候,李长卿冷冷地看着他,握着照胆剑剑柄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照胆剑的剑身推回了剑鞘之中。
屋内又是响起一声清脆的剑鸣声。
束观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幕般,拎着,西装礼帽男走到了墙角,墙角处有一部壁挂式的电话机,是去年年底荣端甫让让人来给他安装的,而且是接通了和金陵双铜话实线的电话机。
金陵和申城之间的电话线,刚刚去年年底才铺设成功,如今在两城之间通话的电话机,整个申城都没有多少,基本就集中在政府部门和军队之中。
但是束观的这部电话,是能够直接打到金陵去的。
当然,中间还是需要电报局转接。
束观拨通了电话,朝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报了一个号码,然后开始等待。
被他抓着脖颈的那个西装礼帽男一脸恐惧地看着他,只是脖颈间传来的力量,让他既无法挣扎,连想要说话都做不到。
束观并没有等待太久,很快电话中就传出了一道威严而有些沙哑的男子声音。
西装礼帽男也听到了那道声音,于是他的眼睛蓦然瞪大了,看着束观的眼神中,除了错愕之外,恐惧之意也更浓了一些,只是这时候的恐惧和原先的恐惧,却是截然不同了。
很明显他已经听出了此时和束观通话的是什么人,毕竟这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哪位?”
电话那头的男子这么问了一句
“我是束行云。”
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下,接着当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变得轻柔了许多,还带上了一些恭敬的意味。
“原来是束先生,不知束先生今日打电话给戴某,有何吩咐?”
一边的那个西装礼帽男,听着电话中自家局长传出的仿佛喉咙被什么夹住一般的声音,脑袋变得一片混乱。
不仅是他从来没听到过的他们局座的夹子音,更是因为那句请“吩咐”。
除了总统先生之外,这名军统的特工,从来没见过局座会对谁这么恭敬。
“你有一个手下,在我这边抓人,我想请戴局长放人一马,这件事情,总不要我再给总统先生打电话了吧。”
“不用不用了,这种小事不用麻烦总统了,束先生,请把电话给我那手下……”
束观松开了抓着那西装礼帽男的手,将手中的电话递给了他。
西装礼帽男畏惧地跟他先鞠了个躬,然后才接过了电话。
电话那一端,传来了戴人龙的厉声呵斥声,西装礼帽男脸色苍白的拿着电话,不停地点头哈腰。
束观没有再理他。
周凌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束观转过了头,他没有看李长卿,而是看向刚才问了他一个问题的姆赤桑,回答了姆赤桑刚才的那个问题。
“这就是我离开七仙盟的原因。”
“因为这让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束观如此说道。
而他的这个回答,让姆赤桑和李长卿的神情突然都变得有些古怪。
一时间,两女竟是沉默不语。
走马馆的门外,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然后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人走了进来,老道人有些不修边幅,眉眼间有气质随意而自然。
接着是一名慈眉善目,面如满月的老僧。
再是一名身穿宽袖大袍,国字脸庞,肃然端凝的儒雅老者。
然后又有两名年轻人走了进来,一名是身材修长挺拔,长得唇红齿白的白袍僧人,一名是看去颇为瘦弱,浑身有着浓浓书卷气的青年。
进来的人,束观其实都认识。
他们不认识他,但他知道他们每个人。
进来的人,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束观的身上,眼神中有好奇,有惋惜,有戒备。
束观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头,轻轻抚摸着怀中抱着的那只小猪。
这是一种不想交谈的态度。
最先走进来的老道人,再次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
“当年你入门的时候,我想你的师傅就应该跟你说过了,一旦成为我们七仙盟的弟子,‘顺心意’这三个字,就要从心里抛去了。”
“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事情,就算我们修行者也是无能为力的,你管的了一件两件,又岂能管得了千千万万件。”
“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就是不要让修行者去干涉凡人的世界,凡人自己的命运,就让他们自己掌控,这才是真正对凡人的善意,也是对凡人的尊重。”
“束观,老道听闻你是荆城善已观四千年来最杰出的一个弟子,这些道理自然都很明白。”
老道士的声音中,很是有着一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也正是束观听出了语气中那些语重心长,所以他有些感激,自从师傅李至霞死了之后,就几乎再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过话了。
所以束观抬起了头,向那位老道士做出了回应。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师傅很早就跟我说过了,而且我也一直觉得这些道理是对的。”
“七仙盟一直在做对的事情。”
束观很诚恳地说道。
“那你还是选择了离开七仙盟。”
老道士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