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莱麻木着脸对小女孩弯腰:“实在对不起,我以为是电子秤。”
话落,她扯着笑个不停的封延就跑。
跑出去老远夜莱才停下,冲他质问:“你干嘛笑!”
头顶被人揉了揉,男人眼底尽是光,“我只觉得你呆,但没想到……”
夜莱瞪他,竟有些委屈:“我都那么糗了,你还笑啊。”
封延忍不住抱了抱她,声音里都带着残留的笑意,“你居然也会觉得丢脸,可以啊,夜莱。”
“哈哈哈。”
“对不起,我忍不住,你踩人家孩子的电磁炉……”
看着他再一次弯下腰笑个不停,夜莱原本麻木着脸,可这会儿,居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成年男女,在这个除夕雪夜里,笑得像两个傻子。
“封延。”
男人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微微抬眼看她。
夜莱说:“我还是笑起来好看,刚刚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我不喜欢,我这里会不舒服。”
女人的手盖在了她心脏的位置。
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是什么神情,总之,她看了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难受。
封延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她总是这样。
用最平凡的字眼,说着情话。
夜莱歪了下头,“你刚刚说你喜欢我傻,呆,勇敢,还有习惯?”
他直起了身。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傻了,不呆了,也不勇敢了呢?或者有一个比我还傻还呆还勇敢的人出现了呢?”
她居然学会了思考与反问。
然后,她就看见封延伸出一根手指,扯了扯她头顶的一根呆毛,于是一路向下,最终指尖落在她的鞋尖上。
这是什么意思?
夜莱面露疑惑。
只听封延说:“这段距离之间的躯体是你,你叫夜莱,你能懂吗?”
“你就是你,不是谁像你都行,存在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仅仅是你。再者说,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能比你还傻还呆还勇敢的生物。”
封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即便有,我也不可能喜欢一头猪。”
夜莱咬了咬牙:“猪挺可爱的。”
封延很坚定,“家里已经有一头封菀了,大可不必再来一头。”
远在家中苦苦期盼大哥陪她吃年夜饭的封菀:“……”
这时候,封延倒是反问了回去:“那你呢,喜欢我什么?”
从前的封老板,何时问过别人这样的问题?
他的狂妄与傲慢,根本让他不在乎别人是否喜欢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女人,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好多所思所想。
“喜欢你蠢啊,笨啊。”夜莱回答得格外迅速。
以往听见这样的回答,封延怕是会被气个半死。
可这会儿,他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四指相扣,然后他说:“那咱俩还真般配,一个呆傻,一个蠢笨,无敌了吧?”
夜莱抿唇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漂亮可爱。
“嗡——”
电话的震荡打扰了他们的对视。
封延拿出手机接听:“嗯?”
“封延!!!!!”
一声怒吼传来,他把电话离远一点,于是按了免提,“注意你的态度。”
电话中,封菀怒吼道:“我在苦苦等你吃年夜饭!你为什么还不回家!你是要饿死我吗??”
许是心情愉悦,封延并没有多计较封菀的大逆不道,“没有,这就回去。”
可封菀还在狂吼,那嗓音恨不得把电话听筒都震炸裂:“新年礼物没有!新年祝福没有!钟声都要敲响了,你却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里!没爱了啊!!”
“封延你这个王八蛋!你有没有同情心!我要把你的红酒都砸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妹妹!我看那些名媛都在晒兄长送的礼物!你居然让你最爱的妹妹羡慕别人!”
后面是一串串的叽里呱啦。
封延默默地承受着家妹的怒吼,于是淡定地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夜莱:“女生发火和恐怖分子有什么区别?”
夜莱想了想:“至少恐怖分子还能沟通。”
可刚刚封延连话都插不进去。
“5——”
“4——”
“3——”
不知从哪传来的一阵轻音乐,让两个人一同看向远处。
城市中心的大楼上,用光柱形成一个钟表。
最后五秒的倒计时,他们谁也没动,默默地看着。
“咚——”
当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夜莱的心尖尖也震了下。
钟声回音泛滥时,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
“夜莱,我们订婚吧?”
这就是,人间。
她扭过头,与风雪霓虹之间,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炙热与真诚。
夜莱冷不防开口:“我没有家人,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我一无所有。”
他答:“学历我有,背景我有,至于家人……”
男人的手贴了贴她的小腹,“我配合你生几个出来就有了。”
夜莱睫毛上落了雪,“我笨,不懂你们的生活规则,许多事或许我都没办法帮助你。”
封延的吻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女孩子不必什么事都做得面面俱到,不然要我做什么的?”
夜莱的心啊,顷刻间就不受芯片控制了。
它胡乱地横冲直撞,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总之快得让她感觉到一阵窒息感。
他的声音在夜莱头晕脑胀时,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订婚了你就是我的了,无论你走得多远,你都得回来我身边。”
“夜莱,我不问你的事情,不问你的过去,不是我真的不在意,我只是不想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如果有一天你想跟我说,我一定亲自泡上一杯咖啡,再给你倒杯牛奶,然后坐在你面前,洗耳恭听。”
夜莱的眼睛忽然间就红了,它泛着水雾,与风雪做着无声的斗争。
它想溢出眼眶,但风雪在阻止。
“封延,我不是人。”
封延静静地注视着她。
时间好似都停止了,唯有风雪与钟声回荡在这广阔的人间。
过了好久,久到让夜莱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他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镜片后的双眸中浮现的万千情绪,夜莱一时间都无法归类。
幽深,冷冽,复杂。
夜莱的心脏狂跳不止,连手都渐渐蜷缩了起来。
可是后来,封延只是笑了笑,于是问:“重要吗?”
“你是人,你得嫁给我;是鬼,也得在我封家祠堂里。”
夜莱的芯片早已无法运转,她遵循着大脑的主观意识问出口:“如果都不是呢?”
封延瞳仁微震。
可片刻后,他大力地将她拥入怀,没人注意到他发抖的手,“不重要,无论你是谁,只要你爱我就好。只要你点头,所有的刀刃我替你挡。”
夜莱眼底的泪,顷刻间赢了风雪的阻力,流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