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掉眼泪,于是像在哄孩子似的说:“有些事你不跟我说,我也不会多问,我更不会背着你去查你,我给予你足够的信任,我也希望你能给予我更多的信任。”
“我相信你的忠诚,你也要相信我的能力,好不好?”
没有人能理解,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委屈渡满双眼,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时的那种痛苦与担忧。
他垂眸,“嗯?跟我说说?”
夜莱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讲。
过了好久,她鼓起勇气开口:“我需要离开。”
封延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去哪里呢?”
“去工作赚钱。”夜莱闭上眼睛。
她觉得,她回到基地以后,厉痕会对她做检测,确定她没问题后,一定会派任务给她。
厉痕的疑心很重,她害怕。
怕的不仅仅是厉痕的狠,也害怕会连累封延。
今天那通电话,厉痕就已经起疑心了。
她担心厉痕会针对封延,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觉得还不如厉痕来控制她。
“工作赚钱?”封延呢喃,“缺钱吗?我不是给你了吗?”
夜莱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本就不擅长撒谎,对厉痕撒谎那也是在电话里,一旦面对面,那她一定漏洞百出。
身体被人挪了挪,她跟封延面对面坐着。
封延穿着黑色暗纹的睡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他拿过床头柜上的银框眼镜戴了上,于是认真的看着她。
“如果你有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干涉你,但你要确保你的安全,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
封延尽可能把话说的通俗易懂,“要任何时候都能让我找得到你,不可以私自跟别的男性走的太近,我们也要见面。”
她想走。
他同意。
但她得记得回家的路。
封延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说你是孤儿,我信了。你说你跟江毅没什么事,我信了。你说那个男人是你哥哥,我信了。你说你要去工作赚钱,我也信了。”
“夜莱,你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好不好?”
夜莱脑袋轻轻歪了歪。
她忽然有点不能理解一个问题。
明明封延是个非常敏感,且没有安全感的人。
可为什么每一次她说什么,他都相信呢?
又为什么对于她的说辞与做法,从不追问呢?
夜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一种感情到了某种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自欺欺人。
不是不敢面对事实,而是无法面对没有对方的结局。
所以,不问,不多想,不纠结,是最好的办法。
“你去哪儿啊?”夜莱看着他起了身。
封延一边点烟一边往外走,“你不是要工作去吗?给你收拾行李。”
堂堂科研集团的老总,会亲自替别人收拾行李?
夜莱跟了过去。
衣帽间里。
一只灰色的被打开的行李箱放在地上。
穿着黑色睡衣睡裤的男人在衣架上挑选着,“在国内是吧?”
“嗯。”她答。
应该是。
“冬天的衣服装几件就好,这个保暖我看封菀也穿过,但她肉厚,应该抗冻,所以给你带两件。”
封延一边帮她叠衣服,一边自言自语:“这个鞋子底厚,你如果总在外面走走停停要穿这个,省的凉着。”
“这个内衣我看了,挺贵的,那应该质量还不错?”
“这个吹风机有好多个档,你洗头发的时候用这个,省的弄坏脑袋。”
“越到过年温度会越低,羽绒服要带。”
装来装去,整整三个行李箱。
夜莱看着他出去又回来,然后当着她的面放进行李箱里一沓现金。
封延蹲在地上说:“手机没电就用现金,你的身份证充电器我都给你放里面了,还有那个智能……”
他顿了顿,“你的箱子,你自己拿着吧,行李箱塞不进去。”
说完,封延站起来背过身,拿手机打给了刘坦。
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刘坦很快接听:“先生?”
封延抬手压了压镜片后的眼睛,嗓音有些哑:“准备一辆可以装行李的车过来。”
“好的。”
很快,刘坦就调过来一辆商务车。
封延没有穿外套直接走到了门口,示意刘坦:“行李都放进去,车钥匙给夜莱。”
夜莱跟着出来。
漆黑的夜空中飘散着雪花,轻盈单薄,可此时仿佛承载了无尽的重量,压在她的腿上肩上,让她迈不出去一步。
刘坦把车钥匙递给夜莱,她摊开掌心看着那把车钥匙。
直至被人抱住,夜莱才回过神。
刘坦很有眼色的退开。
两个人在别墅的廊灯下相拥,他的掌心一直在夜莱的背上,从上到下的滑。
他没有说什么,可飘散进冷风中的不舍,深的压抑人心。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松开了夜莱,“走吧。”
夜莱体内的芯片正常在运行,可并没有将她感知到的,却没有理解的情绪,转化成答案告诉她。
她脚步有些空,一步步往车旁边走。
她以为封延会问,会不同意。
可是都没有。
他的反应有点让夜莱不知所措。
可等她真的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手腕忽然被人扯住。
一转身,她在看清封延泛红的眼睛时,也被抱住。
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封延的声音与平时不一样,很哑很哑,像是要碎了一样。
雪越来越厚重,冷风刺骨,他却没有发抖。
“夜莱,你要回来陪我过年。”
她怔怔回应:“好。”
“你要记得回来找我。”
“好。”
封延抱她抱的特别紧,夜莱有些喘不过气,可她没有选择推开他。
等封延自己松手后,夜莱看见他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了一张东西。
雪夜之中,他站在她面前,一如初见时那样的轻松懒散的眼神,镜片模糊了他发红的眸。
他笑着捏了捏夜莱的脸蛋儿,“家的地址,找不到了就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回来,或者……”
封延后退了一步,他蹭了蹭鼻子,“或者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车子行驶在冰雪覆盖的路面。
车里没有开灯,夜莱的眼神有些空洞。
在刚刚她驾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封延跟她说——
“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遇到麻烦了给我打电话。”
那会儿,夜莱听见自己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你会一直在吗?”
然后,她就看见封延笑了。
他说:“只要你记得我,我就一直在。”
风雪大的吓人。
刘坦拿着一件外套给站在路边的男人披了上,“先生,雪下大了,回吧?”
封延一直望着商务车消失的方向,高大的身影在雪地中映着,镜片下的双眼沉而静。
她一次次选择不言不语,什么都不对他讲,浑身充满了秘密。
他真的能大度到一点都不在意么?
不是的。
封延自认为他还没那么善解人意,但他自欺欺人愿意相信,夜莱其实是有难言之隐的。
他比她大了那么多岁,有些事她做不到的,那就由他来。
比如,理解。
可是有些事……
“刘坦。”
“先生,我在呢。”
他呢喃:“你说她是谁呢?”
刘坦有些不明白。
封延捻动了下手指,神色幽深,像是自言自语:“给我发那张照片的号码,是厉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