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斩首之处血流成河,触目惊心激起民愤不息,其中以为学者文人最甚,这愤自是冲不到紫禁城里去,也堵不了衙门的路,可他们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林少维受了遗托,照拂逝去之人的家眷,他再度自请辞去会长一职,西园众人已知前些时日是怀安及时请了青龙帮救他们脱离困境,他们自恃光风霁月,到头来被一群小混混救了下来,终于认识到在有些事情面前的无可奈何,那些心高气傲早就被打消干净了,现在统统对怀安服了气,欣然接受他任会长。
可这会长刚上任,就逢一大群人涌入西园,直奔四顾轩大门而来。
这些浔城的学者代表们,亲眼目睹了人头落地的场面,想起那日原本杨先生可以被青龙帮救下,可偏被这里面的人半道搅了局,实在让人愤恨。
此时围观之中有人了解了事情经过,不禁反问:“怎么这样可笑,黑帮救人,文人搅局,这世界怎么颠倒过来了?”
“并未颠倒,不管结果怎样,都凭的是一颗赤诚之心,只是有些人弄巧成拙罢了。”
“虽然都为真心,但莽撞行事,这责任无可推卸,不是一句无心之失就可以被原谅的。”先前质疑的人道。
说罢,又向前看去,见那一群人在四顾轩门外大喊,一定要里面的人给个说法。
事已发生,死去的人不会活回来,道歉他们不接受,反悔更没有用,大门抵住,里面的人慌了神,坐立不安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那日为首出门的老者名曰王潜,他心眼不大,但义气尚在,他一横心,转身要去开门:“当日是我非要过去的,错在我,让我出去面对他们,要杀要剐都冲我来……他们应该不会要杀要剐吧?”
“都在气头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怀安将他拦住,“便是不会要打要杀,一人碰您一下,您这身子骨也吃不消了。”
王潜羞愧低头,踌躇了一会儿,弯下身子,向怀安诚心行了一礼:“孟会长,是我的错,那日要是听你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对不起。”
说完后再行了一礼,因他的提醒,在他身后,众人纷纷汇聚,自成整齐队列,齐齐向怀安行礼:“对不起。”
“前事不可追,先想想怎么办吧。”怀安向众人回礼,并不想在无用之事上多费时间。
“我们出去跟他们讲讲道理,都是读书人,他们应当能理解的,何况,他们也应是大度的人。”有人提议。
“可我们确实有错啊,怎么讲道理呢?”有人却反对,“他们若当真大度,今日就不会前来。”
“这……”
“要不然我出去。”又有一人道,“潜兄他身子骨不行,出去肯定吃不消,但我身体好,叫他们打骂打骂出出气估计就没事了。”
“那不如我出去吧,我年轻,经得起揍……”
“还是我去吧……”
“……”
“要不我们都出去!”不知谁喊了一句,终止了纷争。
立时有人嗤笑道:“那不就又成了打群架,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在业内赫赫有名的,怎的隔三差五的出去跟人打架呢,到底这儿是艺博会还是土匪窝啊?”
“咱们打群架,倒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怕什么。”
“第一次为救受欺凌之女子,那是风骨长存,当时若有人伤亡也是千古佳话,这第二次,却是一意孤行酿成大错,纵然我等全都出去送死也不会被人乐道,同样的事情,不同的场合去做,未必就还是好事,说到底,就是我们思虑不周,若再来第三次,那就是愚蠢至极。”
这一番话叫周围人住了嘴,沉默了下来。
怀安总算有机会开口:“我这边做了两处准备,烦请诸位一听。”
众人立刻聚精会神看向他。
他道:“其一,后面的回瞰阁已留出空地,诸位从中间小门越到回瞰阁,然后自那边悄悄离去,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也就算了。”
“会长你的意思是……叫我们偷偷跑走,那不等于承认我们错了吗?”
“难道……没错吗?”
“这……有错就认,谁要做缩头乌龟?”
“对啊对啊……”
“算了!”王潜及时插话,“让我们偷偷跑走,这法子的确有待商酌,孟会长,第二个是什么?”
“这些纠纷理应由衙门来压,我已请人去通知了程大人……”
“什么?”这一下,连刚刚帮忙说话的人也坐不住了,“您找官府过来,是不记得我们才跟官府打过架吗?”
“此为他们的职责,他们不会不出面的。”怀安费力解释。
“我们不需要官府出面。”面前人却一挥袖子,愤恨道,“沆瀣一气,官官相护,他们怎么会安好心来给我等解围,孟会长,我知晓程大人跟您是旧识,可是您既然担了这会长之位,如今情势您也看到了,怎么还能与他有所来往?”
“此为与官府正常交涉,非私下来往。”
“那也不行!不要跟我说世上没有非黑即白,黑白分明才会井然有序。”
这一声坚定又洪亮,愣是叫还在相互商讨的人们齐齐闭了嘴,便是有别的想法,也不敢说了。
寂静之余,忽听“吱呀”一声,大厅后门被推开,思卿提裙迈入,轻轻唤了一声:“二哥?”
“都准备好了?”怀安深深一叹,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