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内忧外患(1 / 2)

旧城暮色迟 二月春风 1725 字 2022-09-08

瓷艺社当初被砸得乱七八糟,重新开办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怀安想离开四顾轩是他有心,但思卿自觉,若他为了孟家,就要放弃自己原本的路,实非她所愿。

所幸林少维果真暂时留住了他,他分身无术,前期修整工作没法参与。

但如此一来,思卿这里又显得势单力薄。

重新修整不难,全都按照之前的模式与风格来,那是她喜欢的样子,只是时隔几年,再回到这里,想起曾经有人在这里流过的血,又让人不免神伤,心中莫名有些畏惧与退缩。

细想之前这里初开与重开,其实都是身边人为她铺好了路,一路走来,她已经足够幸运。

那么这一次,就由自己来铺路吧。

推开门,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废墟。

废墟之中有一瞬光彩,她从里翻出一幅画,这一幅画竟然完整的保存了下来,除了画框有些微裂纹,里面的画几乎未受影响。

那是当年四顾轩举办大赛时,与她的画竞争激烈并因为淘汰而受过争议的《南飞》图,作画人未署名,她仍然只记得似乎叫王什么方。

当初那一批画,怀安重建瓷艺社的时候买过来几幅,挂在四周墙上,后来都未能幸免,唯这一副,它的完好叫她欣喜。

年少时光里的意气风发,因为这副画让她重新忆起,未曾破坏的画一如心里那一分希望,即便被尘土掩埋,也不该泯灭。

她陡然没有了畏惧,也不再退缩,轻轻把那幅画擦拭干净。

瓷艺社其实修整不难,运营便有些麻烦了。

虽然瓷艺社仍然冠的是她的名,但早就与孟家结合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想当年,最开始,他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全凭兴趣爱好,不为赚钱,虽有一些人参与,但没坚持多长时间,第二次,由贺楚书主导,将其带领上商业道路,让这小小研习社初现锋芒,与孟家互惠互利,也还算顺畅,但这一次,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互相协助,而是要背负起整个孟家了。

昔日好友们分崩离散,所行之事不肖再多评判,但毫无疑问,他们给这里做出了莫大的贡献,即便他日这儿能发扬壮大,引得能者万千,他们几人的功劳亦无人可以取代。

但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再次重建,就要重新聘人。

第一个人不请自来,是向浮,向浮一贯无条件支持她,又从小凤楼离开了,但他于瓷艺是一窍不通,不过这些年在小凤楼学得一通阅人于微的本领,做客户接待与后期维护是一把好手,还会做饭,打扫卫生,简直是一个顶三个的好管家。

向浮来后,思卿又打起了思汝的主意,上次思汝拒绝,她没强求,这次她还想一试,思汝起先仍是要拒绝,倒不是自己不想来,而是忌惮潘兰芳,不用想就知道潘兰芳是不会同意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潘兰芳这一次嘴上虽说不同意,但态度没那么强硬,再磨几遍,她这一关居然过了。

没几天,思汝来了瓷艺社。

她是最早跟贺先生学画的,那时候清闲,贺先生对她教习的比另外几个要细致的多,她原本也是最有天赋的,如今只肖多练习几天,以往那些绘画的技能就重新拿回来了,她只学了水墨国画,那瓷器上釉烧制什么的了解不多,但这也足够了,她只需作画,后期交给窑厂处理,虽然做不了新品,但至少有她在,孟家这条“阳春白雪”的路就一时断不了了。

风风火火忙碌几天,除了孟思汝,竟还来了一位意外之客,来人是顾盈月,顾盈月在家中无事,挪挪逾逾想过来,可是自己又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懂,不好意思提,在门外东张西望,怯怯低头,好久后才道明来意。

她肯来帮忙是思卿的荣幸,虽然也没想好让她进来做什么,但还是先开口允了。

不过没几日,她就发现了盈月的惊人之处。

那顾盈月娘家是做布料生意的,家里开的有染坊,她从小耳濡目染,对颜色搭配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什么颜色相互配合效果更好,她一目了然。

当前瓷绘作品,除了单色釉,其他的都是有绘画来做底的,所有瓷器上面的图纹都是画作,既是画作,上色皆有来源,画的是什么东西就上什么颜色,这个不用纠结。

然而顾盈月独特的颜色搭配技能,倒是给思卿灵感,做出了一番创新,那瓷器上其实也可以不用画来做模板,直接用颜色堆叠,就像是布料一样,各色相呈,却不一定是什么有规有矩的画,这样做出来的瓷器绚烂多彩,也是十分好看,在很多生意人那里卖得很好,甚至一度超过了原本的水墨画瓷器。

只是这一类瓷器虽然卖得不错,但更适合做摆放观赏,有不少文人认为其毫无内涵可言,少不得一阵抨击。不管怎样,这类瓷器却是销量最多的一种,虽如他们所言,收藏价值并不高,可它保证了瓷艺社的开销。

如此,凭借这几人,瓷艺社又算步入正轨了,时过境迁,思卿心中已没有当初那番想要人们认识到男女平等的雄心抱负,她在聘人之时亦忘记再添上那句“男女皆可”,然而,这回不用说,却迎来了那曾经几度不肯走出家门的人,她终于还是拿起了她的画笔,而心存执念的人也没将自己封闭,勇敢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多彩。

有些东西,看不到,但其实有在一点一滴的改变。

她暗暗笑起来,这一回的瓷艺社,倒是有一点孟家女子军的意味了。

笑完一回头看见向浮,似瞧见向浮瘪着嘴道:“怎么,我不是人啊?”

她笑意更深,转身融入工作中。

虽步入正轨,但诸事繁忙,非议与争论仍有不少,有些偏激者看不惯他们那新品瓷,更不能理解为何还能卖得不错,非要隔三差五的来理论一番,偏思汝与盈月的性子和先前的沈薇翁绒绒是大相径庭,那俩人怼人骂街随口就来,这两位则完全是软性子,被人说教几句,不敢反驳也就算了,往往自己先哭上了。

既已经走出家门,总是不比在家中,受一点委屈是免不得的,思卿虽然极力维护,但他们一哭,她也束手无措了。

“内忧外患”之下,相较之前劳累得多,也麻烦得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