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宏宪的神色一变,狠狠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程逸珩等得不耐烦,再度挥手:“来人,把孟老爷带走!”
一众兵丁立刻将孟宏宪推推攘攘的往前走,孟宏宪再怎样挣扎,也终究不敌数人,他趔趔趄趄,被迫随着队伍前进。
“得了,打道回府。”程逸珩任务完成,朝那门内看了一眼,重新披上裘衣,慢慢转身。
耳边充斥着潘兰芳的哭泣,孟家下人惊惧的喊叫,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吵得他头疼,他想抬手捂住耳朵。
而忽然间,在这刺耳的杂乱之中,夹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且慢!”那声音道。
他猛然回头,见孟庭安从门内走出。
月白长衫,白色围巾,目光疏离又清冷,手腕处有些许墨迹。
这样洁净的人,手上也会沾上墨,真是难得一见啊。
程逸珩看着他走出来,越来越近,他无形中后退了几步,及时制止了对方继续前进:“你出来干什么?”
“程公子。”孟庭安刚说一句,低头沉思了下,改口道,“程大人,放了我爹,我跟你走。”
“你少管闲事。”程逸珩左右一看,犹豫了一下,才向他靠近,压低了声音,“浔城离新安县界千里之遥,那伯查德性格莫测,鬼知道去了是什么后果!”
“所以,我更不能让父亲去冒险。”孟庭安抬眼看他,“这不是闲事,是我分内的家事,我断不能让你带走父亲。”
程逸珩看他目光坚定,是陌生的决绝,仿佛与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在他眼中,自己此时大概就是个走狗,往日那些交情,统统都不在了。
他心灰意冷,向面前人道:“如果我非要带他走,你凭什么阻止我呢?”
“凭此血肉之躯。”
“血肉之躯?”他嬉笑起来,“我好像记得,三少爷今日大婚吧,怎的,这血肉之躯不留给新娘,要献给我?”
孟庭安的脸色一白,眉目中透出怒气:“不需多言,若程大人执意要带走家父,就从我尸身上踏过。”
又是这话!
程逸珩往后退了一些,上下打量着他,似怕经年之后,就忘了他的模样,现在要将他悉数看在眼里。
而对方死死盯着他,眼底却无半点旧念:“若眼睁睁看着家父此去,生死未卜,我于心难安,便是阻挡不得,也要以死谢罪!”
他抚了抚额头,现在一听要生要死的话就头疼。
可孟宏宪偏要碰他的伤疤,在身后向他大喊:“姓程的,你不许动庭安,否则我跟你拼命!”
“你要怎么拼命啊?”他不耐烦地回头。
这一回头,却吓了一跳,那孟宏宪不知怎么的,说话间竟然一把扯开了身边的兵丁,猛然往这边冲过来。
他当真以为对方要来跟自己拼命了,瞪大眼睛看他,仓皇按住腰间,佩刀马上就要脱鞘而出。
而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他甫一侧目,对上孟庭安愤怒目光。
他的手一松,刀鞘落回原位,话未多说,胳膊又陡然被放开,见庭安急急退了几步,这几步不是庭安自己退的,是孟宏宪扑将过来,把他推离了他的身边。
孟宏宪站定后,又立刻挡在了庭安面前。
程逸珩的刀虽没拔出来,可是孟宏宪方才举动已让一众兵丁及时警戒,不待下令纷纷举刀,瞬间将二人围困其中。
被围困的孟宏宪恶狠狠看着程逸珩,程逸珩本不以为意,可他身后的人眼里亦满是愤怒与失落,他就有点不自在了,他避过那眼神,差点想舔着脸解释,自己刚刚真没想拿刀对他的父亲,只是一时情急之下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已。
但他好歹还有理智,想摆出冷冽的神色给自己涨气势,而眼前寒光一闪,是属下们手中佩刀在雪中反射的刺眼光芒,他脸色微变,想起来有个人说过:
“管好你的手下,不要叫他们动不动就拔刀。”
他高冷神色一下子就没了,所剩的只有悲哀。
他想下令叫他们收了佩刀,可是一想到那人愠怒眼神,命令就说不出来了。
已经做错过的事情,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如果不能被理解,这一颗心还能给谁看?
要是没人看,那么,为何不干脆做恶人给世人瞧?
他开始犹疑,而就在这片刻犹疑之中,也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亦或者是谁咳嗽了一下,竟叫护子心切的孟宏宪宛若惊弓之鸟,猛然大喊了一声:“我跟你们拼命!”然后就往前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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