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珩看着他虎视眈眈的模样,双手往面前一护,怕他要来搜身:“不还,说了送给我了,怎么还能要回去呢,你管我住不住呢,反正不给!”
他在做了官儿的当年年末就自己买了小宅子,之前仍然住客栈,至于买宅子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反正光靠俸禄是一定不够的。
不过这家伙,也不用指望他能做什么清官了,这几年没闹出太大的乱子,没让百姓们堵着衙门骂,已经是不容易。
当然,他们俩在官场上一个德行,谁也别说谁。
“那你为什么不住?”他问。
程逸珩咳了一声:“宅子大,一个人住太无聊了。”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其实,在他怀安婚的那一天,程逸珩是去住过的,他听着外面越喧嚣热闹,就越觉得里面孤寂冷清,勉强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搬回了客栈。
“既然一个人觉得冷清,那你怎么不娶妻啊?”怀安又问。
程逸珩别过脸,躲了他的目光:“我嫌麻烦。”
“我还没见过嫌这种事儿麻烦的,怎的,你是打算孤独终老吗?”
“不可以吗,孟怀安,你少管我的闲事!”
“好,我不管。”怀安不再问此问题,他正了色,“那我问你一些别的事情。”他将面前人一拉,压低声音道,“你为何纵容手下刺死老师?”
“什么?”
“老师是被你的人刺死的吧,当时你在吗,你为什么不制止?”
“你……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消息?”程逸珩的声音微微颤抖。
“当时社里还有人啊。”
“他们看见了?”
“没看见,但那时候是你带人去打砸瓷艺社的,这没错吧,你奉命行事我不怪你,可老师是怎么死的,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程逸珩心慌意乱,好不容易将他这几句问话总结了一下,结结巴巴地撒谎,“来……来不及啊,我奉命毁掉瓷艺社,但贺先生在场,他……你想想都知道,他肯定是要阻拦的,当时人多,有几个小兵抽了刀,场面闹哄哄的,不知道怎么就……等我看见,已经晚了……我也很伤心的,是我的错。”
他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自己都没听见。
怀安紧紧攥着手,在手背上掐出了几个指甲印,好半天后,他方开口:“那你以后管好你的手下,不要让他们动不动就拔刀。”
“我知道了。”程逸珩回答得不冷不热,因为对方就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要是开口大骂,他能跟他吵上一架,动手的话也不见得打不过他,打过去之后还能聚在一起喝酒玩乐,他要是跟个圣母一样,期期艾艾的说我原谅你了,他能当场跟他道歉,哪怕叫他磕头也行,磕完头后各奔东西两不相干,可他这样如同白水般的一句话,却一下子叫他们变得陌生又无措,离近了怕刺心,离远了又挂心。
他们就这样不干不脆地转身,各行前路。
孟庭安在怀安成婚后的第四年回来了。
他走时,孟家正乱成一团,怀安还在狱中等死。
虽经波折,但总算一切如常,他如今回来,对于孟家,对于怀安夫妇,正是岁月里平平坦坦的好时光。
南京的水土没有让他完全康复,不过已经不至于一个挫折就让他急火攻心了。
他早已经重拾了往日声誉,在东园的王酌看过当年画珐琅上面的画,公然给他道歉后。
这几年他虽在疗养,名誉一直未降,不在江湖,仍有传说,他一回来,又是一番轰动,但久病险些丧命的人,名与利早就置身事外了,他谢绝所有名流相邀,只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潜心作画。
唯一次出门,是来看怀安和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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