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步军统领?”思卿皱皱眉,这个职位自打当年程大人离世后,就如同走马观灯一般,不停地换,这次竟然换到了程逸珩的身上。
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表面上看不见胜败,但谁赢谁输,在这个不停变化的官职上就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假若当初程大人没有出事,这个官职也很大一部分可能是会袭承到程逸珩身上的,所以说,这算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他这儿吗?
“对,他现在是我们的大人了。”看守兵丁接着思卿的话回应,“恕小的冒昧,程大人今儿去了尚书府一趟,回来就从犯人变成了提督大人,这其中因果小的虽不甚明了,但他现在一定跟你们孟家是对立的,你……还要见他吗?”
“见!”她坚定点头。
两兵丁怔了一下,方才说话的那位深深一叹,又道:“听小的一句话,民不与官斗啊。”
思卿浅笑:“多谢你们好意,我见他不是要跟他闹的,他的前路,要怎样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
“那……四小姐,我还需要再通报一声,你且等一等。”
“好,有劳!”
这兵丁迈着犹疑的步伐走了进去,另外一人跟思卿说了几句客气话,闲来无聊,不免感慨起来:“又换了,也不知道这位能做多久,不过,蒙大人去哪儿了呢,这次换的那么突然,说不定蒙大人都还不知道呢。”
此时的蒙阔正站在福大人面前,他的确是还不知此事的。
他得了孟家如此重大的把柄,兴奋之心按耐不住,出了孟家,顾不上回去,便直接来到了尚书府。
他甚至在门外还碰上了刚刚走出去的程逸珩,可他心高气傲,又心急如焚,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叩拜了福大人,他就急不可耐地将得知的消息一吐为快,而后满脸期待地问:“孟家此乃欺君之罪,足够满门皆灭,此事可要学生立即去办?”
福大人初听亦是惊讶:“兹事体大,本官得去禀报圣上。”
“但是……”话锋一转,他收敛了笑,“若当真要降罪孟家,不用你去做,这边已另有人选。”
蒙阔眼里的光彩陡然消失:“学生不太懂。”
福大人抬手招了招,让他靠近一些,慢条斯理地道:“你不能怪为师,这是圣上的意思,当年那小子的爹,因为不肯指证恭亲王,遭到灭门屠杀,皇上感念他忠义,如今特赦了那小子,还把他应该得到的官职给他了,这是咱们皇上宅心仁厚,作为臣子,我等应该庆幸。”
蒙阔紧握着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那我被安排在何处?”
福大人端了一盏茶:“我已经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过很多好话,可是现在朝廷上是真的没有空缺啊!”
蒙阔的手握得更紧,青筋暴在手背,在他苍白的肤色上格外明显。
福大人及时攥住了他的手腕,冲他笑道:“你这个人啊,性子里明明带着一股狠劲儿,可又太守规矩,以至于做事情畏首畏尾的,要是你提前让那程逸珩出点意外,不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吗?”
蒙阔放松了紧握的手,绷直的身子陡然软了下来:“是学生愚昧。”
“哼,你何止愚昧?”福大人冷了脸,“你为何要上报朝廷请求孟怀安的死刑审批?他已有拘捕令了,能关进牢里,随便折腾一下就没命了,你倒好,请了审批后,那小子的生死掌握在皇上手里,反倒是不能随便动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蒙阔连忙道:“学生今日去孟家,本是又搜集了孟怀安不少罪证的,学生相信,这些罪证交上去,他的审批一定可以下来……不,不是,现在他的身世清明了,他以家奴之子身份冒充孟家长子欺骗太后,这一点已经够死罪,只要把此事上报,他和孟家一定不会有活路啊。”
“诚然如此,但是在你来之前,本官已经跟皇上讨了批示,本官虽然还不知他身世一事,但跟皇上念叨几句,单子就到手了,那审批单子交到了程逸珩的手上,现在这档子事儿由他管,不用你来干涉了。我跟你提及此事,意在告诉你,你大费周章,不敌本官一句话,往后再遇困境,记得寻找帮手,莫要单打独斗。”
蒙阔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行了,你命该如此,就再跟我几年吧,若有合适契机,我再举荐你。”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僵硬地点点头,继续应:“是。”
“不服气?”福大人听他语气,自顾饮茶,并不看他。
他不可否认,等了多少年,才有被提拔机会,位置还没坐稳,竟被一个囚犯鸠占鹊巢,怎么想都不会服气。
他不死心地又问:“孟怀安身世之事……”
“此事你有功,本官会为你讨赏……”福大人正说着,忽下人来报,外面有人求见。
他接过拜帖,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立即对蒙阔道:“你先回避。”
蒙阔退到了后厅,他方对来人道:“叫他进来吧。”
会客厅很快走进来一人,来人的脚步风尘仆仆,一袭灰白长衫因为舟车劳顿而略有褶皱,进门后略一施礼,朗声道:“师兄。”
“师弟,好久不见。”福大人起身还了礼,不悦之情油然于面,“你不是去天津了么,这时候回来,莫不是为了你那学生孟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