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一滞,眼神默默随着那手转了一圈,最后无可遏制地落到她的面上,一瞬间有些呆了。
又听她说:“是瘦了,谢谢你。”
说完手就收回了。
他回了神,看她朝窗外望过去,问:“天是不是快亮了?”
“对啊。”他一会儿发愣,一会儿叨叨个没完,这会儿又到了他叨叨的时候了,“我待会儿直接去衙门,你也别回了算了,就在这儿再休息一会儿,还有一副药,等会儿我给你煎上,喝过之后应该能痊愈了,对了,大夫说刚醒来后不能吃荤腥哦,要吃清淡点儿……”
“不了,我们回去吧。”思卿打断他的话,慢慢坐起来,“我们俩彻夜不归,被祖母发现可不是好受的。”
怀安有点畏惧老太太,听她这么说,瘪瘪嘴表示同意,但也少不得抱怨一番:“我们都多大了,她还要管得这么宽。”
“有人管也是福气。”思卿一笑,掀开被子下了沙发,“要是在这个世上没人管,那也太孤独了。”
“说的也是。”怀安点点头,刚要搭手,却见她已伸出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胳膊,而后一笑,“我们回吧。”
她大病初愈,怀安原本是要搀她的,但不是这么个搀法,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被挽得紧,思卿大半个身子都靠过来,几乎是借了他的力在行走。
他猜测她身体大概还使不上劲,只得由她这样挽着,一面走,一面不时侧头看看她。
他觉得她今天十分奇怪,很黏人,也很……大胆。
也许是烧糊涂了,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吧,他想。
走在廖无人烟的街上,白日里的熙熙攘攘都变成了寂静无边,几颗星星撒在天上,没有月亮。
这样的夜色下,怀安走得心不在焉,他想打破宁静,给两人找一点话题来说。
他先说:“听闻福大人又找你做瓷枕了,我在朝廷上碰见过他几次,他总是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可有为难你?”
“没有,他私下为人还算客气,真正位高权重的人,其实不怎样摆架子,他与你的恩怨,大概是因为他站在皇上那一方吧?”
“也许是吧。”怀安叹叹气,“皇帝亲政两年了,但朝政还是被老人家把持着,那一边的朝臣们心里都着急,我已经极力做到游走在边缘,两边都不参合,连自己分内的职务都没深入做过,但那一边还是看我不顺眼,我也没办法了,可这个官我要是不做,拒了老人家的恩情,她不高兴了,连累的还是孟家。”
他唯一用尽职责深入处理过的就是曹忠那件事,他自认为这件事做的无怨无悔,但到此时还不知道曹忠跟福大人的关系。
本来是为了打破难以言说的气氛,不想扯到了这沉重的话题上,他不想给才病好的思卿增加不悦,想了好半天,又找了一个问话:“那个……你之前昏昏沉沉的,一直说要带我去见个人,是什么人啊?”
身边的人脚步微滞了下,但只是一瞬,而后将他的胳膊挽得更紧,头也朝他肩膀靠过来,偎着他慢慢地走。
他没等到回答,但心里那个想法又冒出来了,他还是想,不管是不是姑娘,那个一定是让她大为心动的人了。
既然不答,他就不再问了,反正也不是很想知道。
而他不问的时候,身边人又开口了。
思卿将头压在他肩膀上,目光闪了闪,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走了好远后,哀声说:“先回吧,天亮以后,我再告诉你。”
“哦。”他有点失望,不是因为她没说,而是因为这话让他证实了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他没有说话了,身边人也没再说话,只将他挽得更紧。
回到后院。
思卿还是头昏,她睡了个回笼觉,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烧了,这一回只有秀娥一个人在照顾她,忙前忙后的脚不沾地。
等她醒来后,看看已经是晌午了,连忙起床洗漱,顾不上吃饭就要往外跑。
才跑了两步,撞见秀娥慌慌张张进来:“四小姐您今儿别出去了。”
“为什么?”
秀娥把手里的盆子一放:“沈姑娘一大早过来报信,说他们自作主张把瓷艺社暂关两天,避避风险,您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避风险?”她完全糊涂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昨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昨晚?”秀娥莫名其妙,“您都昏睡两天啦,这两天……外面都变天了,孟家也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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