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名堂!”老总板着脸打断了赵连长的话,不高兴的说道:“不就是去一趟开城嘛!至于把一个团长调来保护我?今天把一个团长调上来,明天他要是当师长、军长呢?也调上来?如果个个都像你们这样,那这仗还怎么打?”
“老总!”闻言我赶忙替赵连长解释道:“我们部队刚打完仗现在在二线休整,把我们调上来不会打‘乱’战投布署!”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嘛!”老总皱着眉头回答道:“人家拼死拼活的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这上吊也有时间喘口气哟,马上就让你们调上来了!”
“是,是……”赵连长被训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知道点头。
老总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赵连长,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小陈啊!别当什么事,他们太紧张喽!”
“应该的!应该的!”被老总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怎么样?部队伤亡很大吧!”老总接着说道:“你们团的事迹我都听说了,打得很好,也很坚决!金城战役能够有这么大的战果,你们团在这里面到了关键的作用!”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回答道。
“可惜了那些战士啊!”老总的声音很快就转入了沉重:“就差这么几天了……”
我心里也跟着一痛,被老总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几天前战死在585.2高地上的战友们。同时没来由的一阵‘激’动,暗自对那些牺牲的战友说了声:“可知道老总也在惦着你们,你们泉下有知,也会感到高兴吧!”
“报告团长!”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刘杨光的报告声:“团长,实在不行……我怕会有危险!”
我知道刘杨兴是什么意思,他真正怕的不是自己有危险,而是担心这样无法侦察保护不了老总的安全。
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真这样一路前往开城的话,我们手里有夜视仪跟没有夜视仪几乎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有我们跟没我们就差不多……伪军特工可以轻松的布好包围圈等着我们钻进去呢!
怎么办呢?让他们赶到前面去侦察或是投石问路?可是这样侦察的路段终归有限,伪军特工也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对前头明显是用于侦察的部队动手的。只要稍微高明一点的人,都会知道放过前头的侦察部队然后打后面跟进的部队!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会放过前头侦察的部队!
想到这里我当即朝着对讲机命令道:“第一队、第三队放慢车速,让第二队超前进行侦察!重复,第一队、第三队放慢车速,第二队超前进行侦察!”
“第二队进行侦察?”闻言众人全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声,就连坐在前排的赵连长也带着惊异的目光望向我。虽然他们不知道老总在哪一辆车上,但却知道我领导的就是王新合的第二队,而老总就在我身边!
“好棋!有魄力!”只有老总在旁不住地点头,称赞道:“不按常理出牌,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小陈你深谙用兵之道哦!”
“崔团长!”赵连长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只怕不好吧!是不是太危险了……”
说实话,被赵连长这么一问我心里还真有些没底了。我这人天生就喜欢冒险,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起,打的每一场战几乎都是在冒险。刚才只是下意识那么决定的,这会儿一想到……这是在拿老总的生命在冒险,头皮就一阵阵的发麻!但既然命令已经下了,而且还得到了老总的认同,那也就只得硬着头皮死撑了!
于是咬了咬牙回答道:“赵连长,我想伪军也想不到我们敢这样冒险,我坚持这么做!”
“还讨论个啥子哟!就按照崔团长的命令做!”倒是老总有些不耐烦了。
接着也不理会外面的车子怎么开,转头就跟我聊起天来:“小陈啊!你都知道自己姓陈了嘛!怎么还叫崔团长哟!”
“老总!”我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我手下的那些兵都叫惯了啊!他们不改口,我也没办法!”
“哦……有道理!”闻言老总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一路上老总都没有把我当作外人,于是旅途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我那全身紧崩的神经也跟着慢慢放松了,于是很自然的就在想,是不是真像老总说的那样,这不过就是往开城走一趟,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担心的必要。
不过想归想,手上的活儿却一点儿也没有放松,我们所在的第二车队,总是以高速开在前头,在远超后面两支车队一段路后,就在一些相对危险或是可疑的地方放缓车速侦察,有时干脆就停止前进下车侦察。
而后面的两支车队,也很配合的时急时缓,好像是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似的在我们侦察过才放心通行。我想,如果伪军足够聪明的话,他们一定会放过我们这支在前方“侦察”的部队。当然,如果伪军太笨,笨到都不知道放过侦察部队;或是太聪明,聪明到能看穿我搞的这套把戏……那我也没办法了!
车队就这样在夜‘色’中前进了三个多小时,我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我在迎面吹来的冷风里隐隐闻到了一股臭味。这种臭味我是太熟悉了,不只是我,战士们也很熟悉,因为那就是尸臭。
到前线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而且应该是到了金城一带,随后我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因为很明显,这么多天后还有尸臭就说明尸体根本就来不及清理,对于人手众多的志愿军部队来说,只有大战役才会出现这种来不急清理尸体的现像。最近这段时间只有在金城一带才有大战役,所以必是金城一线无疑。
果然,随后赵连长就回过头来向我和老总说道:“前面就是轿岩山了,伪8师10团的伪军十分顽固,199师的同志在这里牺牲了两千多人才最终拔掉了这个钉子!”
“嗯!”老总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这时才意识到,像180师一样伤亡惨重的部队绝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
离战场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也就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一对对用担架抬着死尸的民工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些在担架上毫无生气的尸体有的伸出一支手随着担架的频率左右摆动,有的在不住往下滴着水,甚至还有的担架上抬的根本就是‘乱’成一团的器官!
几天前我军与敌人作战时正好是雨天,牺牲的战士被雨水一泡,又再在战场上风吹日晒个几天,没有一具不腐烂的。所以这时的战场上那就是臭气熏天。
赵连长和司机显然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鼻。而坐在我身边的老总却没有这样做,他沉重地看着那一具具从身边经过的尸体,满脸严肃,紧咬着牙关似乎是在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然后‘挺’直了上身朝那些尸体敬了一个军礼……
老总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志愿军战士们表达了他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