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我一口气把枪膛里的几发子弹打完,把对面1号阵地和7号阵地里的几个无后座力炮手打掉,接着再手忙脚‘乱’的朝冲上来的敌人甩出了两枚手榴弹。
“轰轰……”阵地前一片‘乱’响,爆炸声在敌群中此起彼伏。幸存的几名战士也跟我一样,除了两名机枪手在“哗哗哗……”地往下打出成排的子弹外,其余的全都一个劲的往下甩手榴弹,也有的往下丢爆破筒和炸‘药’包。成群成群围上来的敌人让我们应接不暇,几乎是‘摸’到什么就甩什么,一拉燃导火索就往下丢,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敌人。
谁在乎这些呢!反正到处都是敌人,爆炸物随便往下丢准不会落空就是了。现在的我们,心里只想着把敌人打下去、杀下去、炸下去……
时间紧迫得甚至是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子弹的机会都没有,同时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为步枪装子弹也是没有必要的。
三面朝我们围攻上来的敌人至少也有一百多人,而且后面还有援兵源源不断地跟上来,而我们8号阵地上包括我在内只有八名战士,而且还在不断地减少中。这不?随着一声爆炸声,就有两名战士被震飞老远,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在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为步枪装子弹已经失去了意义,甚至用步枪作战也失去了意义。它的‘射’速太慢了,就算是一枪能打三个也挡不住像蚂蚁一围上来的敌人。现在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用手榴弹、炸‘药’包、爆破筒等在阵地周围炸开一道弹幕……
此时的我们也正是这样做的,阵地上的八名战士很有默契地分成三组,每组对付一面敌人。战士们大多是新兵,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默契是从哪里来的。这应该是人在生死关头时的一种本能吧!如果没有这种默契的话,我们现在只怕早就被冲上来的伪军用刺刀捅了个千疮百孔了。
战士们一个劲的把手榴弹朝伪军头上甩,阵地四周几乎是不间断地响着爆炸声,整个八号阵地都被笼罩在弹片、惨叫和飞舞的残肢断臂之中。但伪军却大有不攻下我军阵地誓不罢休之势。虽说成片成片地倒在我们的弹幕防御之下,但还是前仆后继地‘挺’着刺刀朝阵地上狂冲。
这还算好,对我们威胁最大的还是对面1号阵地和7号阵地上的敌人。他们的机枪和无后座力炮时刻瞄准着我军的前沿阵地,寻找一切可以狙杀志愿军战士和压制我***力的机会。只要战士们稍稍往前探出一点身想看看敌人在哪,身上只怕就要多出几个窟窿来。
我一边甩出几枚手榴弹,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之前我只是想借着地理优势大量杀伤伪军。现在这个目的似乎是达到了,但谁会想到伪军这么不要命的往前冲。而且他们这一着显然是有预谋的,先用埃塞俄比亚营在正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接着再集中优势兵力、优势装备,在1号、7号阵地的火力掩护下对我军相对容易进攻的左翼发起突然袭击,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8号阵地绝不能丢!
如果在平时的争夺战中,因为8号阵地属于二层防御位置,所以并不是十分重要。但在这时,它却对我们能不能在表面阵地上站稳脚根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8号阵地如果丢了,虽说还不会直接威胁到主峰3号阵地。但9号阵地的后背却会毫无防守的亮在了敌人的面前。9号阵地本来就是三角形的顶点,三面都会受到埃塞俄比亚军的进攻。现在再把后背让给敌人,无疑就会遭到四面围攻,那时就再也没有幸理。9号阵地一失,敌人就可以依托着8号阵地和9号阵地,夹攻10号阵地,主峰3号阵地的‘门’户就受到了威胁。那时我军想在表面阵地上站住脚,那就难上加难了。
怎么办?我在心里问着自己。
虽说在阵地周围炸开一圈弹幕暂时还可以阻止敌人上来,但是手榴弹、炸‘药’包这么个用法的话,很快就会用完了。而敌人却可以源源不绝地从537.7高地运动到这里,不间断地对我们发起进攻……
战斗经验告诉我,对付敌人这样的人海战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呼叫炮火增援,同时这也是大量杀伤敌人的一个好机会。但我这时却偏偏腾不出一点点时间回指挥部去呼叫炮火增援。我担心我一走开,战士们的防御一弱敌人就乘机攻了上来,那时就算是呼叫炮火支援杀伤敌人后续部队也没用了。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突然有一名战士背着一箱手榴弹跑了上来,我赶忙一把把他抓到身旁,大声命令道:“快,下去通知郭连长,马上呼叫炮火支援,左翼快顶不住了!”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丢下手榴弹转身就往坑道口跑。
不一会儿天上就传来了一阵炮弹的呼啸声,紧接着大地就是一阵‘乱’颤,一团团鲜红的火焰在537.7高地附近爆了开来,甚至还有不少炮弹砸在了朝我们进攻的伪军头上。伪军立时就趴倒了一地,不一会儿就在炮火中像‘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一***就坐倒在阵地上。原本我以为敌人想要攻下我们一、两个阵地,至少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没想到才刚刚开战就打得这么险。
再看看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全部只剩下两个人了,其中有一名小战士竟然还在不停地往阵地外甩着手榴弹……
“干啥?”当我抓住那名小战士的正要甩出去的爆破筒时,他吃惊地抬起头来望向我,正要挥拳相向,猛然发觉是自己人,不由擦了擦脸问道:“干啥拦着我?敌人就要上来了,快帮忙!”
“胡闹!”听着我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敌人早打下去了,你还一个劲的甩手榴弹,看看你‘浪’费了多少***!”
“唔!”那么小战士伸出脑袋往阵地外望了望,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突然又笑了起来:“嘿,还真把敌人打下去了,我,我还没死!”
“死了还能在这活蹦‘乱’跳的?”我没好气地回了声。
“参……参谋长!”那名小战士似乎直到这时才认出了被硝烟和尘土整得像土人一样的我,赶忙朝我一个‘挺’身,刚想敬礼又生生把手缩了回去。
“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坐倒在阵地前的一块大石头旁。
“诶!”那小战士应了声,就招呼着另一名战士一起凑了过来。
战士们先前垒起的工事早就让伪军的无后座力炮给打得‘乱’七八糟的了,阵地光溜溜的全是松土,就连机枪都没地方架。只留下一块大青石头,上半截被打得粉碎,剩下石头根还有两尺来长,有半人多高,勉强可以作为3个人的屏障。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怕?”我随口问了声。
其实这是废话,刚才我都有些打怕了,他一个新兵蛋子还能不怕?
“嗯!”小战士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也害怕了!”另一名战士也很坦白:“敌人像一窝蜂似的涌上来,一眼都望不到头,打也打不完,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不怕才怪呢!我,我现在两脚还在打颤……”
“嗯!”我很满意新兵们的这种坦诚,点头说道:“不只是你们怕,我也怕!”
“参谋长也怕?”两个新兵不由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我,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接着脸上的惭‘色’很快就转化为了一种自信,他们似乎是在想,像参谋长这样的老兵都怕,那我们会怕也没啥丢人的了。
“能不怕吗?”我苦笑道说道:“要说不怕那是假的,怕死是人的天‘性’!”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但我们就算是怕也要坚持住,因为只有我们坚持住,才能让朝鲜人民不怕,让我们的祖国人民不怕,让我们的亲人不怕!你们能做得到吗?”
“能!”两名新兵战士不约而同地握起了拳头,一副下定了决心与敌人决战到底的样子。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已经不知到什么时候变得跟现在的指导员、政委做的思想工作差不多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在这时代呆久了,耳孺目染之下,不知不觉的竟然被他们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