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南萤后,失魂落魄地往旁边退开。她抬眼看着南萤,却似是透过她看见了另外一个人:“是,你哪里比得上我的阿萤。我的阿萤……”
凌肃霜说着又哽咽了起来:“你说得对,我的阿萤她举世无双,我的阿萤她无人能及,阿萤她什么都好,就是不该抛下我,不该将这长长久久的岁月让我一个人过。”
凌肃霜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忽然转身撞开北藏,朝着门外冲去。
季流火心里亦是十分难受,却只能强忍着。凌肃霜说得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他心上,直将他的心扎得鲜血淋漓。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伤,是无论隔绝多少时光,都无法治愈的。
季流火看着凌肃霜从他眼前跑走,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南萤,只是转身嘱咐了北藏几句,便匆匆追了出去。
凌肃霜和季流火两人依次离开后南萤却并没有松了口气,她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这才抬头看向北藏:“玄武神君,您还是不信我的身份吗?”
北藏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信吗?扪心自问,他是不信的。虽然此时他已经没有再在她身上感受的独属朱雀的火灵气息,可是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身份绝不是季流火在信中所提到的那么简单。
不知为何,他甚至还觉得方才凌肃霜失控所说的那些胡话,是真的。
可是他却没有证据证明,紫愉就是南萤。种种迹象也表明,紫愉不可能会是南萤。
更何况当年他也亲眼看到了南萤神魂俱灭,灵魄化作荧光消失在天地间,是绝对不会再有往生的可能的。
除非……
只是这个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北藏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南萤一眼,低声道了句:“抱歉。”
北藏说完便也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确定北藏已经远离后,南萤这才终于卸去所有防备,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是狸之忽然出现,伸手扶住了南萤:“主人,玄武神君是否已经起疑了?”
南萤点了点头:“我们四个里属阿藏最敏锐,他对我的身份有疑也不奇怪,好在他并没有凭据与把握,也不会一直随行,所以也无须担心。”
“虽然这一次是他太过鲁莽,但回天界后他定然会更加关注我。”南萤低头想了想复又问道:“南宿他知晓现在我的魂魄已经觉醒这事吗?”
“尚未告知。”狸之答道,“主人无需忧心,当初我只同南宿说了主人所托生的紫玉簪花,是主人在曾交给我养护的,并未告诉他玉簪花的机密。”
“如此甚好。”
南萤微微松开紧锁着的眉关,在狸之的搀扶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已经十分确定北藏也去寻凌肃霜了,而且必然是去告别的。北藏素来稳重,这一次的荒唐之举想来不过是因为之前看到她的地点是明泽宫,而当时她身上又有朱雀灵力的气息,所以导致北藏一时激动下没能够细细思考,在她和狸之离开后没多久便追了下来。
玄武下凡所临之处,必伴晴天霹雳,狂风暴雨。
而北藏这一次私自下凡,在玉泉山所引出的异相定然也会被天界所注意到,估计北藏与凌肃霜和季流火两人辞别后,应当就会赶紧回天界,先一步去天帝那儿告罪。
南萤坐在双手托腮,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季流火和凌肃霜所说的那些话。
其实在北藏紧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一直替她守护着朱雀宫时;在季流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神期待又害怕时;在凌肃霜抓住她的手,一句接一句地逼问时;她每一次差一点就要忍不住说出真相。
可是她不能。
所以她在他们一个个几近哀求地问她时,她却只能忍着心里的痛彻,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继续撒谎。
她不能,她不能像北藏可以冲动,不能像季流火可以伤痛,更不能像凌肃霜一样,可以情绪失控,将自己的悲伤悉数展现出来。
她只能将眼泪藏起来,然后冲着他们笑啊笑,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留在自己在乎的人身边。
他们痛苦,可她更痛苦。
他们可以表现出自己的痛苦,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分担自己的痛苦,可她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一个人将这些痛苦忍下来,不动声色地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