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都掩着门,空荡荡的大街上甚至连一只猫都没有。
还好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是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什么时代都有这种人,只要你有钱,他们可以甘愿作你的孙子,甚至叫他们咬开啃自己亲孙子的血肉,啃他们的骨头都可以。不过当你没钱了,他们要啃的,自然就是你身上的骨头了。他们就像一条条永不满足的吸血虫,当吸足了血之后,又会有新的吸血虫寄生在他们身上,循环往复。
所以,有钱人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安逸。
所以,有钱人的日子,也会充斥着提心吊胆。
江月白却经常是个穷人。他的钱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总的来说,还是去的比来的快一点点吧,快的也不多,也就十来倍。
但是,至少现在,很幸运江月白身上还有点钱。
离开开封前的一夜,他在开封府内与汉中巨富“李百万”赌了整整一夜,直到李百万输的脸色发青,双手抖的跟抽风似的才结束的。
据说李百万回家之后,休息了整整三天才缓过来,可刚醒来又被老婆骂的晕了过去。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夜之间就输出去四十余万雪花花的白银的。
虽然前几天恰逢黄河闹水患,他随手捐出去了将近三十万两,但余下的钱,估计还是够他挥霍一阵的。
所以他垂着头一步三挪地朝着城里最大的客栈走去,倒真像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乞丐。
果然,还是有人忙着要赚钱的。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个子不高,油光满面的小厮把他喝住了。
江月白还没搭话,他又挥手说道,“去去去,到别处要饭去,晦气。”
江月白却笑了,应该说,他一直都在笑。
“兄台可愿进来与在下小酌一杯啊?”客栈里虽然摆满了桌椅,人却不多,稀稀散散的五个人每人占据了一张桌子,彼此间仿佛也都不认识。最靠里的那张桌旁端坐着一个锦衣打扮的少年人,手持洒金折扇,微笑着向江月白问道。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江月白抬起了头,径直向那华服少年走去,屋内的四人纷纷用袖子捂住口鼻,向他投去厌恶的目光。
江月白对着他座下,开始偷偷打量了起来。
那少年五官精致,肤色白嫩,脸上还要微微的一丝红晕,好不俊俏。他那双杏眼,就连女子看了也一定会嫉妒万分的。可他偏偏是个男的。
“兄台请。”还在思索之际,锦衣少年便已经斟好酒了。
江月白举杯一饮而尽。“嗯,好酒,三十年的竹叶青……对了,敢问兄台尊姓?”
“在下姓陆,洛阳人士。不知兄台……”
“江……江河之江。”江月白继续说道,“方才得知兄台乃是洛阳人士,敢问兄台可知这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冷清?”
“好了没有啊,洒家都不耐烦了。”旁边桌前一个身披麻衣的大汉打破了此时的宁静,他怒视着锦衣少年,“再不给答复,洒家就……”
“这个……在下倒也略知一二,请兄台暂且静候,稍后在下再细细道来。”陆公子说完,转头向其他人。
“给位,我知道各位都是当世高手,此番召各位前来,也是有事相求。但情况特殊,是以要多加小心。”
“所以……你是信不过我们了。”另一桌的那个灰袍道人缓缓咽了口酒,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哼!”另一个白衣剑士冷笑道,“即使如此,在下倒也免了一件事端了,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你应该知道的……没有我们,哼哼,你那个爹就算再有钱,等到明晚……哼。”跟着离开的是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她的声音倒也不难听,只是让人感觉怪怪的,甚至比她那张脸长满麻子的脸还怪。她临走前还偷偷向江月白抛了个媚眼,让他很不舒服。
终于,四个人都走光了,只留下江月白和脸色忧郁的陆公子。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陆姑娘。”
江月白还是开口了,他本不愿开口的。
“你……你怎么……”
锦衣少年很惊讶,不知道怎么会露出了马脚。
她的声音真好听,就像空谷黄莺一样婉转。这倒连江月白都有点惊喜了。
江月白咳嗽了一下,缓缓答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就凭你这杯酒,你的事我管定了。”
他又沽了满满一杯酒,从怀中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银票,随手拿了一张扔在桌上,说道,“小二,结账,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不用找了。”
“我的那份自然交给你了。”他对着陆姑娘笑道。“明晚,那就是七月十五,对吧?那明天黄昏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他站了起来,也缓缓朝门外走去了。
只留下痴痴看着他的陆姑娘。
“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黄莺般的声音又回荡在他耳边了。
“江月白!”
这时,恰巧月亮也徐徐爬到了天空,在银色的月华的渗透下,到处是一片银辉,还傍着晚风吹落树叶的声音。不知怎的,她凝望着月空,耳边回响起一段熟悉的旋律∶“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