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漪嘲讽的笑了笑,仰头看着宫殿上方波动着的水纹,和缓缓游过的巨大鲨鱼,开口道,“恨你们?我没这个资格。冥魔大人,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一个私生女,是一个野种,你们对我不闻不问,不认我,不管我,都是应该的。我有什么立场去怨恨你们?”
听到她这样自轻自贱的说法,熙隐只觉得喉咙中噎得难受,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
“安漪,”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你在这里如果不开心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安漪有些惊讶,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吗?”
熙隐点了点头。
“那你还想将我带走?你不怕龙尊去找你的麻烦?”安漪倚在门边上问道。
熙隐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目光坚定,“以前,我从未尽过做哥哥的义务。从今以后,如果你有需要的话,赴汤蹈火,我都会为你去做。”
安漪静静的看着他,察觉到他认真的,便也沉默了下来。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朗笑声,“想不到冥魔大人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兄长呢。我先替安漪谢过你这一番美意了。”
龙尊千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大步而来,走到安漪身边,一把握住她的香肩,将她搂在怀里,语气中略有几分阴郁狠厉的说道,“不过,既然安漪已经是本尊的爱妃了,出嫁从夫,自然没有再随便回娘家的道理。什么让她跟你回去的话,冥魔大人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熙隐看着他那占有的姿势,和安漪下意识的挣扎,他眉头微微皱起,没有开口应声。
“天色不早了,本尊就不留客了。冥魔大人请回吧。”千纪直接下了逐客令,熙隐也不好跟他闹翻脸,只好告辞回去。临走前,他有些担忧的看了安漪一眼。
安漪在千纪怀里,一直很安静,在熙隐离去时,也没有开口说话。
千纪拥着她回到屋里。
刚一进屋,他就将她摁在了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千纪的声音中透着不悦和危险。
“什么?”安漪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下一秒,小巧精致的下巴便被他的大掌捏住,千纪眯着眼看着她,“漪儿,别跟我装傻。”
“冥魔熙隐是你亲哥哥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安漪垂下眼睑,不吭声。
“你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千纪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所想,口中缓缓说道,“你是不是还打算,将来有一天,背着我偷偷联系他,让他带你离开龙界,离开我?”
安漪还是不说话,这副样子落在千纪眼中,差不多就是默认了。
他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掐着她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
安漪吃痛,眉头皱起,眸中渐渐开始有泪花闪烁。
可是这一回,千纪却半分怜悯疼惜都不想给她。
“安漪,我一直都好奇,你到底有没有心?”千纪的嘴角竟然出现了一丝苦笑,他松开她被捏得青紫的下巴,手缓缓下移,停在了她的心口处,“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的想剖开你的胸口,看看它里面到底有什么。”
“安漪,”千纪的语气中透着一种深深的疲倦,“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那样英雄伟岸的男人,对她说着这样落寞感伤的话,一时间,安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作何感想。
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正面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却不是她心里真正爱着的人。
她侧头避开他喷出的气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千纪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起身,离开了她的寝殿。
窗台前的昙花不知不觉的开了,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沙漏中,金色的沙子静静流淌着,仿佛永远不会枯竭。
无眠的夜晚,总是很漫长。
安漪躺在巨大的床上,看着帐顶的流苏,又想起了他。
初遇的时候,她是害人的妖,而他,是得道高僧。
那一年,她失去了一切,流落到人界的一座荒山中。为了生存,她干起了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勾当。
那座荒山名叫高放山,据说是一个参加科举中了探花的县令给取的,当地的村民觉得这个名字很大气很好听。可安漪却觉得,这个山名很可能取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再联想起自己的职业,顿时觉得很应景。
高放山里,加上安漪,一共有三个妖,都是女的。籽籽是个松鼠精,平时跟安漪关系很好;大峪则是个黄鼠狼精,因为嫉妒安漪的美貌,总是给她找茬,跟其余两人的关系一直闹得很僵。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高放山上每天都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