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区，第三中学。
西沉的斜阳照进了教室里，最后排趴在桌子上的林川，被阳光晃得皱了一下眉头，换了姿势接着“呼呼大睡”。
作为全校唯一一个被理想大学提前录取的学生，只要林川不打呼噜，老师根本不会打扰他睡觉。
要不是今天要从王老师把当家教的学费拿回来，林川这会应该已经开始接替身的订单了。
……
一天之中也只有在傍晚的时候，阳光才能费力穿过林立的高楼映进教室里，可是那珍贵的夕阳很快便被乌云沉溺，雨前的微风拂动了窗帘，讲台上的全系投影也泛起了一阵涟漪。
年过半百的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很无奈的拍了拍全系投影的设备，哪怕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今天，这种万能的修理办法也没有被淘汰。
王老师听说70层以上的那些高中，都已经开始在元宇宙中教学了，不仅看得见摸得着，甚至还能回到历史中，切身感受那个时代的厚重。
最主要的是，在元宇宙教学还可以在家上班……他却每天都要挤着早班空轨，来学校用这些老掉牙的全息投影设备。
讲台下的同学们也大多昏昏欲睡，王老师也早就见怪不怪了，路都是自己选的，没人能替他们努力，考不上大学，也可以和公司签卖身契，反正社会发展到了今天，这些生活在城区里的人，都饿不死。
等下放学铃响起的时候，乌云已经遮瞒了天空，最后排的林川也睁开了眼睛，一抹淡淡的青色从他的眼底闪过。
林川按照小右所说的“玄清诀”修炼了一整天，奔腾在经脉内的灵气明显多了不少。
那些成群结伴的同学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林川的存在，除了发考试成绩的时候，林川这个名字总是出现在榜首，平日里他几乎都没什么存在感。
高三的学生们自古以来都是两极分化的：
耐得住寂寞的那些，都在闷头学习，哪怕放学铃响起，也充耳不闻，为了改变命运，刻苦的刷题。
跟着林川走出教室的那些，则都是勾肩搭背的，聊着联邦最新推出的那款名字叫做《仙凡》虚拟游戏，那些无处安放的青春活力，估计都会留给那个逼真的虚拟世界里。
“小川……”
等在教室门口的王老师面露难色的叫住了林川，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明天就不用去赵鹏家了，他家租了新款的家教机器人，这些是十节课的学费，我已经给你换成现金了。”
林川只是愣了一下，就很洒脱的接过了三张百元大钞：“谢谢王老师，我去把最后一节课上完。”
道了声谢，林川便加快了脚步，从学校到中南街区得换乘三次空轨，要是没赶上第一班，肯定会迟到的，虽然是最后一堂课了，可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
看着林川有些消瘦的背影，王老师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
林川却没想那么多，他本就准备辞去家教和送货的兼职，既然觉灵成功，他就准备用这段时间来好好修炼。
因为江阳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迫切的危机感。
……
【联邦议会于今日，正式通过了《觉醒者管理办法条例》，为保护公民的合法权益，所有觉醒者都有责任，有义务主动前往当地的有关部门进行登记……】
【《仙凡》游戏公测开始，天后宋嫣然接受代言邀请，预计将于一周后开通线上货币兑换……】
【第五区到第七区空轨轨道铺设工程即将完工……】
【第四区开始了对荒野的军事演习……】
楼体外的全系投影不知疲倦的播放着新闻，林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仙凡》这款游戏了，但还是有些奇怪，就算是联邦官方推出的游戏也不应该出现在新闻上。
带着疑惑的情绪，林川走下33层的空轨站台，身后悬浮在楼宇之间的空轨列车，快到模糊的赶去了下一个站点。
他小心的躲开天桥上肮脏的水坑，脚步轻快的走进了最近的公寓楼。
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很和蔼的阿姨。
“小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应该的。”
赵鹏妈妈只是客套了一句，就回了厨房，林川则是戴上了鞋套轻车熟路的去了赵鹏的房间。
像这样的公寓楼在第九区很常见，里面的陈设也都差不多，都是公司提供的员工房，每一个家庭都是被公司圈养起来的劳动力。
屋子里的小鬼看上去比林川还要壮硕很多，长相也很着急。
如果不是知道他才上初二，林川都以为这是一位三十二的老哥。
等房门关上，赵鹏就从床底下翻出了链接元宇宙的脑机头盔，瓮声瓮气的说道：
“最后一天了，你就帮我改一下错题吧，我玩一会，我妈来了记得叫我。”
林川没有教育问题儿童的想法，谁也不能替别人去努力，只是单纯的为刚赵鹏妈妈感到有些不值。
住在三十七层的赵鹏家连中产家庭都够不上，要不然早就给他租用家教机器人了，也不至于找林川这种，30块钱一节课的高中生来补课。
哪怕如此，也不能否认赵鹏父母对他的付出。
林川摇了摇头，没理会已经沉浸在元宇宙中的赵鹏，点开了桌子上的透明平板，自顾自的说起了错题解析。
“数论引导，82分，还算可以，这里需要带入公式……”
“文学，83分，你倒是不偏科，不过两颗枣树就是两棵枣树，没那么多含义。买橘子也不是骂人的话……”
“力学70分，都是百分制的卷子，你差点都不及格了，光的折射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
A.发生在两种介质的交界处
B.水面上
C.钝角
你选C？宇宙的尽头是钝角？”
“理化基础，72分，元素周期表51号元素是什么……你写个Lsp？都不如把你的名字填上去……”
但在翻到联邦历史的时候，林川的耳朵动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
“联邦历史65分，这种需要死记硬背的没什么可说的，不过这这里不是2145年，而是2135年的时候，蓝星就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神秘间谍入侵了漂亮国的核弹发射井，像东瀛岛投放了三枚核弹，拉开了核弹洗地的序幕。
战争持续了5年，直到2140年，全球地壳变迁，五大洲汇聚成了现在的联邦大陆，海洋和陆地的生物开始变异，全球人口从80亿，锐减到了20亿，人类进入了末世。
同年，第一个高级人工智能诞生，组建了联邦政府，结束了漫长的战争，九大安全区成立……”
只是一个简单的年份填空，林川就絮絮叨叨的介绍了一下联邦的开端，虽然赵鹏只是填错了一个数字，可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历史……
不过林川之所以说得这么详细，只是因为觉灵之后的敏锐听觉，让他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门外的赵鹏妈妈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林川还是很靠谱的，家教机器人租一天要200块钱，小林这才50块钱一节课，这钱不白花。
谁能想到浓眉大眼的王老师，也会从林川身上挣提成的钱呢。
林川这边说完了历史，又把透明平板划到了地形划分：
“地形划分，80分，这道题错的不应该，在安全区之外的地域，统称为荒野，而不是无人区，那里有战后的无人空城，还有各种危险的禁地，有游民部落，有捕奴队，有黑市商人……”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林川直接就夸起了脸：
“生物编程，77分，你父母不就是理想生物的P2员工吗？也算是普通人里的人中龙凤了，你这是龙凤成翔？”
沉溺在元宇宙的赵鹏，根本没有在乎林川到底说了什么。
林川也不在乎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反正人家花了钱了，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把错题讲一遍，就算是完成任务了，顺便还能吐槽一番。
挣钱嘛，不寒碜。
反正这也是最后一堂课了，之后他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只不过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像历史和地理这种死记硬背的题目，赵鹏还会做错。
联邦统一之后，中文就成了官方语言，英语这一学科早就不在八年义务教育的范围之内了，和日文和韩文也都成了一种方言，除了某些思想老旧的人，大部分人都只会说中文。
剩下的数论引导是为了培养逻辑思维，文学是培养表达能力，这两科有问题，可以追本溯源，无非是逻辑思维不够缜密，阅读积累不够深厚。
可是联邦历史和地形划分是为了让人更好的了解世界，力学，理化基础和生物编程更是最热门的学科，各大公司都倾向于签署在这方面有才能的员工。
不过这些都不是林川需要发愁的事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哪有闲心替赵鹏担忧。
两人互不打扰，一个专注的玩游戏，一个专注的讲题，很快林川的手机就响起了滴滴声。
“下课了，这是改好的错题，和正确解法，还有相关的知识点，你稍微看一下，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好。”
赵鹏有些腻歪的摘下了头盔，看着平板上写好的文档，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懂事。”
林川懒得理会这小屁孩，拿起书包就出了房间。
等在门口的赵鹏妈妈很满意的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应该的。”
林川只是应了一声，就走向了门口，刚摘下鞋套就碰见赵鹏爸爸开门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生日蛋糕。
“鹏鹏快出来，爸爸给你买蛋糕了！”
赵鹏爸爸并没有在意林川，换上拖鞋就拎着蛋糕进了屋。
林川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着蛋糕走了几步，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又下起的细雨夹杂着寒意，那一道房门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林川带上了兜帽，遮住了有些复杂的眼神，嘴角却扯起了洒脱的笑意，不管怎么说今天也进账300块，距离他凑齐学费又更近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