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墨色的云低垂压城,细雨绵绵像情人的吻。
简一撑伞左右踌躇,半天还没见到司机的人影。
一道孤冷的身影骑着自行车从身旁匆匆穿过,她眼疾手快立即冲了上去大喊,“砚安哥下雨了,和我……”一起回去。
眼见那道身影快速消失无踪,她未说完的话全堵塞在喉咙里。
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简一不满嘟囔,一双小巧的足踢了踢地上的积水。
没等片刻,司机将车停在她面前,抱歉道,“堵车了,不好意思。”
简一摇头,说没有关系。
车的速度总比人力骑自行车快,半路上简一又遇上了李砚安。
简一摇下车窗,又冰凉的雨滴伴随着冷风飘进来。
“砚安哥,和我一起回去吧,你都湿透了。”她头伸出窗外,生怕他发现不到她。
“不用,谢谢。”李砚安声音很低,眼睛目视前方,没有多余的精力看她。
简一撇撇嘴,觉得他固执地时候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师傅开慢点,和砚安哥一起走,我怕他出事。雨天路滑。”
简一吩咐道,眼睛却从未从李砚安身上离开过。
他清瘦的身影穿梭于烟雾朦胧的雨天,繁华的街景和行人都是衬托他寡淡的背景。
轿车和自行车的速度保持一致,她好像与他并肩同行。
他浑身长满了叫做生人勿近的刺,对谁都寡淡疏离。
他的身体和周围的空气没有温度,像此刻雨滴打在身上一样冰冷。
他没有朋友,总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脸上的笑容少得可怜。
他,很让简一心疼。
两人一同回到小区,李砚安却先她一步在门口与她分道扬镳。
回到家简妈妈早就做好了饭,但没有见到简爸爸的身影。
“我爸又没回来?”有很合胃口的菜,简一大块朵硕,嘴里边嘴咀嚼边口齿不清说话。
“嗯。”
简妈妈让她慢点吃,别咽着自己。
云收雨停,简妈妈望着外头依旧烟雨朦胧的天,“你李叔叔今天也没回来,家里恐怕没人给他做饭,你待会吃好了送点过去。”
简一点头答应。
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就得曲折小路,简一来到李砚安家门前敲门。
在门口等了许久门才从里头打开,李砚安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他边擦头发边错身让她进屋。
如往常一样将饭盒放餐桌上,简一嗅了嗅空气中他沐浴后的味道。
极淡极淡的,不用心闻便难以察觉到的味道。
她知道他不喜欢身上有任何味道,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味淡不留香的。
李砚安擦擦头发,顺手将毛巾掸在椅子上打开埋头吃饭。
简一静静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撑起下巴,打量起他好看的五官。
他吃饭斯文,咀嚼的动作很小,漆黑的眼眸低垂,睫毛又黑又长,一双勾人的眼睛不知迷到了学校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简一喜欢爸爸和李叔叔出差工作的日子,这样她就能以送饭的借口和他多单独相处一些。
忽然想到学校里一些不好的事情,简一为他担心起来。
“砚安哥,为什么老塌招惹你的时候你不反击?”
老塌是班上一个个头和简一差不多大的男生,因为他的塌鼻子很难看,大家都叫他老塌。
老塌粗枝大叶,说话口无遮拦,看李砚安不顺眼总去找他的麻烦。
而李砚安把他当做空气,对他的挑衅置之不理。
这些事李砚安无所谓,简一却替他气不过,有好几次真想直接走过去两掌拍死他。
李砚安咀嚼的动作停了停,抬头看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浪费情绪。”
“可我每次看到他找你麻烦我就生气。”简一想跳起来拍桌子。
“与其为我瞎操心,还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的数学。”
自从上了初中,简一的数学已经沦落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了。
简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娇羞而笑,“砚安哥,你可以帮我。”
“我没这个时间。”他吃完饭将饭盒递给她,“帮我谢谢阿姨。”
简一撇嘴,没给他好脸色,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饭盒,摔门而去。
老塌的事情聊到一半戛然而止,李砚安不计较,但不代表简一不计较。
那颗名叫仇恨的雷深深埋藏于简一心底,在某个日头汹涌的中午一触即发。
课间休息,简一整理抽屉,老塌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个劲地在她面前乱晃,像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蠢又丑的黑猩猩。
他随意抽起她课桌上的一支笔,放在手中随意把玩,邪魅恶俗,“简一,你和那李砚安关系很好啊!”
“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简一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笔,懒都懒得看他。
老塌的热情并没有被简一这盆冷水浇灭,他嘴角微勾,坏意明显,“我知道李砚安的秘密,你和他这么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秘密一词勾起简一的不快和戒备,他到底想干嘛?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求求你别碍我眼,马上从我面前消失。”简一的忍耐已达到巅峰。
老塌却没听见似的,小声压低声音,凑到他的耳边,“没关系,我告诉你。”
他样子猥琐至极,铁打的小人模样,“李砚安是单亲家庭,单亲家庭就是,父母离异。李砚安他没有妈。”
只听见清脆的响声,简一手中脆弱的圆珠笔硬是被她折断。
她清明的眸冰冷蚀骨,眼神能杀人于无形。咬紧牙关,艰难地吐出一句,“你再说一遍我撕烂你的嘴。”
老塌不受简一胁迫更加得意忘形,他嘴角讥讽,继续在她耳边低声说,“李砚安他是没妈的种。”
轰隆一声,简一的躯体不受控制,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老塌扑倒到地上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手中紧拧着他皱皱巴巴的领口,简一没想到老塌一个男的能真么弱,她若早知道,她见他一次打她一次。
“说对不起。”她强势凶恶地对地上的老塌吼道。
“不说!”老塌呜呜呜,眼泪直流。
想不到这老塌还有点骨气,简一挥手又是一拳。
“对不起。”
呵呵。简一鄙视他,一个男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了,居然还像个长舌妇乱嚼舌根。
“再敢乱说,我真撕烂你这张嘴。”简一松开他起身还不忘踹他一脚。
打人虽然不对,但老塌就是有让人想打的冲动。
简一本以为事情能这样简单结束,可她没想到老塌不要脸居然能不要脸到让人咋舌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