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因缘之:取(1 / 2)

大剑 九指书魔 2986 字 2022-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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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大院里张灯结彩  一片喜气洋洋

曾仕权头戴乌纱冠  身着红官衣  在方枕诺和康怀的左拥右护下  步入东厂正堂  全厂干事在院中集合  站成方阵  鸦雀无声

程连安在堂中宣上谕:“核东厂三役长曾仕权  于封虏事中决策果断、行事高效  上通下达  殚心劳苦  素且公忠体国  深得下心  经内廷提荐  升为副督公  协助冯保提督厂务  钦此  ”

曾仕权谢恩  程连安忙下來  恭请他在中央帅位入座  自己站在一边  与方、康二人率厂内全体干事参拜见礼  千人一口  同声道:“恭喜督公  ”

曾仕权扫了扫里里外外齐刷刷跪倒低头的干事  身子往椅背上靠了一靠  拉开腔调说道:“各位  世面儿上都说  咱们东厂的名声不好  我倒不这么看  有人说  咱们东厂的权力太大了  我要告诉他:设立东厂  是为了行使监查  咱们在权上执法  职权不可不大  有人说  东厂管得太宽了  我要告诉他:宽的还不够  那些矿山、织造、那些国家的命脉有东厂人是应该的不说了  而那些当铺、妓馆、赌场  那些民间的组织帮会里头  不是还沒有咱的人吗  以后还要再细细地安排一下  千里之堤毁于蚊穴  不照顾周全了  怎么行呢  有人说  咱们东厂太狠了  我要告诉他:东厂狠得还不够  狠得还不到家  要是真狠到家了  还容得他到咱面前说这话吗  咱们尽心为朝廷办事  再大的权  也是替皇上使  狠到天上去  也是为了这个国家  有句俗话  叫祖国是我妈  可这世上人心坏了  人人都想**我妈  贪官污吏、外邦番鞑  哪个不想  咱们做儿女的  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咱们下点狠手  冤吗  不应该吗  虽然高阁老回來之前  咱们受到了一些冲击  但是都挺过來了  大家日后办事  不要有什么负担  以前怎么着  以后还怎么着  以前怎么干  以后还怎么干  而且要加着劲儿地干、拼了命地干  因为咱们不干  人家就他妈的來干咱们  ”

程连安带头:“督公明见  ”众干事随后道:“督公明见  ”

曾仕权笑道:“今天  兄弟有幸坐上这个位置  那是托郭督公的福荫、冯公公的举荐和皇上的提拔  但是有上还得有下  离不开众位兄弟的支持  咱们都是共事多年的老相识了  我想  我也用不着多说什么话  总之就是一句  大家好好的干  有了我的  就有你们的  ”

干事们齐声称谢

就职仪式完毕  厂内办宴相庆  一直喝到晚上  程连安瞄瞄天色  笑看着曾仕权:“走吧  ”曾仕权点头起身  方枕诺、康怀跟在后面  一道來至郭书荣华原來住的小院

小院无人  还是那一房一缸一树  很是冷清  四人进了屋子  壁上思、则、俗、谋、技、力六字原封不动挂在那里  绕过屏风  进了四壁是书的内室  程连安來到那尊千手观音近前  伸指头在其中一只手上一按  “格嗒”响处  地板滑开  现出一条通道

通道两边壁龛内都有长明灯  入口一开  空气流动  近处的两盏火苗微闪

程连安对康怀道:“有劳康爷在外面守把了  ”

康怀点头  留在屋内

其余三人踏阶而下  行出丈许來深  地道转平  又走出两丈來远  程连安打开一扇小门  将曾方二人让入  自己在最后  把门关上

这屋子虽在地下  却很是宽阔  纵深也有近三丈  而且空气丝毫沒有混浊感  显然通风做得非常好  正对面深暗处  摆着一张宽大木桌  上有文房四宝  两侧有落地铁枝梅花宫灯  左墙壁上挂着画轴  近处的纸质发黄  年代已经比较久远  越往前走  画轴越新

程连安笑对方枕诺解释:“东厂有个惯例  历任督主上任之时  都要在这墙上留下一幅画  ”说着已经走到最后一幅近前  便伸手一指:“这一幅  就是郭督公的手笔  ”说着掏火折  去将那宫灯铁枝间一盏盏梅花上的红烛点亮  屋里光线顿时足了起來

方枕诺定步观瞧  只见最后这图中画着一个孤零在大海中央的小岛  岛上一片桑林中有个小空场  中间种有两棵柿子树  一棵大些  一棵小些  树底下站着一条狗  树冠上方云天高阔  留白很多  东边靠桑林边缘站着一个颈挂皮尺、手拿剪刀的人  目光望着两棵柿树的方向  似乎是要去修剪枝桠  又似乎是望着那只狗  他的背后远处有个大屋  宽窗支起  里面隐约有不少布机、纺车  几名女子正在织布  整个画面线条细淡  水天一色  蓝透心底  田园碧草  绿到家门  看上去有种清逸爽心之感

他观摩了一会儿  微笑道:“这幅画别处倒还一般  只有这条狗画得最为逼真  ”

曾仕权倒有点对他刮目相看的样子  笑道:“哟哟哟  想不到你还真有点鉴赏能力  实话跟你说吧  当初督公就任的时候儿  我也曾跟着进來过  督公看过了壁上的画作后  对这传统很有些不以为然  当时便不欲作画  后來大伙一致相请  说规矩坏不得  督公就让吕凉执笔  画了这一幅以作应付  吕凉画完之后  柿子树下原是空地  督公却笑了  拿起笔來  在树下添了几笔  就是这条狗  这画面沒狗的时候  我们看着空白  也不觉怎样  可是多了这条狗之后  一下子就感觉不同了  好像画龙点睛的感觉  ”

方枕诺听着他说  眼睛不离画面  又凝神瞧了一会儿  忽然呵呵笑起來  说道:“督公之意  我知之矣  ”

曾仕权奇怪:“你知道什么了  ”方枕诺却笑着不理他

程连安这时已经把色调好  在桌上铺了毡子  覆上一张纸  拿起一管中毫來  笑道:“方老大  咱们曾督公不擅丹青  您是雅人  就替他代个笔罢  ”

曾仕权道:“谁说我不行  我的工笔花鸟在京师也是有名的哩  ”过來要接这笔  程连安腕往回勾  笑容冷淡了些  道:“三爷  大家都是明白人  不要这样吧  ”曾仕权道:“你什么意思  ”程连安道:“什么意思都不懂  还怎么做督公呢  ”

曾仕权看看他  又看看方枕诺  忽然明白了  冷笑道:“怎么  跟我來这套  如今我已坐上督公之位  还怕你们两个小东西吗  ”程连安道:“不怕  你想怎样  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动了我们  我干爹不能答应  康掌爷也不能答应  小秦二爷回來  更不能答应  你自己还是想好了再说话  否则咱们大家撕破脸皮  往后可就不好处了  ”

曾仕权冷笑道:“秦绝响已经发疯  跑得不知哪山哪岭去了  便是回來  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也不怕他  小康是我的老弟兄  老子干了你们他能怎么的  冯公公难道还不用人了  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伸手过來:“把笔给我  ”

程连安把笔往墨里一醮  闲闲地抿抿墨滴  托在手里  目光穿过他往后看  笑道:“小方啊  你要是不画  我可要下笔啦  ”

曾仕权早对他和秦绝响存有怨气  这会儿见他这副光景  简直把自己当空气一样  胆缝里不由得就窜起火來  心想秦绝响功夫大了不好弄  也便罢了  你个小崽子不就是凭着冯公公的脸面在厂里混吗  难道我还真不敢整死你了  一咬牙  闪身绕过桌面  抡掌往他头顶便劈  就在这一瞬间  他感觉程连安的笑容好像在空中凝固了一下  人立刻不见  不知怎地眼前一黑  就被他拱进了怀里  登时就觉得如被雷劈电打了一般  腾地两脚离地直飞起來  泥娃娃般“啪    ”地一声摔在墙上

“这是王十……”

曾仕权眼前一片漆黑  后背贴着墙缓缓滑下  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程连安把笔往旁边一搁  哼笑道:“不想直露  逼着你直露  我偏不直露  我妥个大协酥胸半露  这回  你满意了  ”

曾仕权坐在地上只能听得到声音  视力仍未恢复  眼中刺痛之极  他两手乱抓道:“我瞎了  我瞎了  ”

“别嚎了  ”程连安道  “那是墨汁  好歹你也是带过我的人  我还能真对你下毒手吗  ”

曾仕权涕泪横流  眼中墨汁渐被冲出  脸上流下两条**子  他感觉视力恢复了些  身上似乎沒有大碍  看來程连安这是给自己留了情了  忙伏地道:“属下该死  一时冲动冒犯公公  还望公公海涵、原谅  ”

程连安笑道:“郭督公这一沒  你就硬梆起來  这会儿倒想起自己见风使舵的老本事來了  ”曾仕权扎头道:“不敢  属下绝对是真心实意  日后一定尽己之能为公公办事  绝不敢再有背反之心  ”

程连安道:“我这个人只看行动  口头官司还是少打为妙  你起來罢  ”曾仕权连连抹泪  站起身來  垂手老老实实  程连安看他那满脸墨汁的样儿  笑了  掏出一块手帕來  亲手给他轻轻揩拭干净  道:“瞧瞧你  以后做督公  就要有个督公的样儿  可不要让我再操心了  ”曾仕权不住点头称是  后脊梁里头好像有根冰耙子在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