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时间过去了十年,我依旧记得那时的感觉。
虽然眼睛用黄纸垫着,但那种冰寒软腻的感觉,让我膈应了很久,即便是现在,我也受不了这一类的东西。
树里藏眼,有些类似当年伍子胥的诅咒,当年伍子胥把眼睛挂在城门楼上,说要看着吴国的灭亡。
这个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意思,凡是被眼睛盯上的人,会受到诅咒,不得好死。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爷爷不是太想接这个活,接这个活,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这个村子叫磐石村,请爷爷来的是村里的大户吴家。
吴家一共八口人,吴家老两口,两个儿子,三个孙女,一个儿媳妇。
出事的是二儿媳,据说这个二儿媳怀了鬼胎。
为此,吴家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位大神,都没干掉二儿媳肚子里面的鬼胎。
发现鬼胎,源于一次孕检。
孕检要拍片子,片子拍出来后,医生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上面有一个鬼脸。
吴家人看到后,也慌了。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最后没招了,吴家托关系找到了爷爷。
当时我和爷爷刚走到村口,就发现了白杨树里面的眼睛。
爷爷当时说,树内有眼,冤情似海。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我还因此昏迷了过去。
“是陈大师吗?”
正回忆着,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吴德才!”
看着村头那个满脸焦急的老头,我有些恍惚,他竟然出现了。
“大师称不上,叫我老陈就行!”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侧头看。
略有些花白的头发,带着一块疤的额头,一件穿了五六年的老汉衫,还有那个熟悉的布包,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的这个人,是爷爷。
“爷!”
我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一个音。
“别傻愣着!”爷爷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看向吴德才,说道:“前面带路吧!”
“哎!”
吴德才点头弯腰,在前面带路。
我恍惚的跟在爷爷身边,虽然明知道这是幻觉,但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有关于这一晚的事情,又记起了一些。
吴家当时托人找到爷爷,爷爷答应了第二天去看,没想到吴家半夜突然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儿媳妇不行了,让爷爷赶紧过来。
我和爷爷是连夜赶过来的,到磐石村时,时间刚过十二点。
不止如此,有关于吴家的更多信息,也从我的脑海里浮现而出。
吴家之前请过几个大神,其中有两个,给的建议是把孩子打下去,这样可保大人平安。
可吴家不同意,原因很简单,吴家二儿媳肚子里面的孩子是男孩。
吴家二儿媳上医院检查,不是为了孕检,而是为了看肚子里面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是男孩,就生下来,如果是女孩,就打下去。
谁都没有想到,孩子确实是男孩,但也是一个鬼胎。
吴家有三个孙女,唯独没有孙子。
为了保住这个孙子,吴德才坚决不同意把孩子拿掉。
正因为如此,前后找了几个大神,都没看妥。
“不对!”
我一边回想着记忆中的信息,一边跟着爷爷往村里走,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的地方。
吴家有八口人,吴德才老两口,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女,还有一个二儿媳,加起来一共八个人,大儿媳哪去了?
三个孙女,都是大儿媳生的。
吴家重男轻女,从吴德才开始,再到下面的两个儿子,想要孙子都想疯了,但这个愿望一直没成。
所以,大儿媳才会连生了三胎,可惜的是,三胎都是女孩。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大儿媳的信息。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离婚了!
难道说,吴家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个大儿媳搞出来的?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我努力回忆着,可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一片空白,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不急!”
我暗自安慰着自己,进村之后,对于吴家的记忆会慢慢恢复的。
我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爷爷身上。
我没想到,还能有见到爷爷的这一天。
“陈大师,今天天一黑,我儿媳妇的肚子就不对劲!”
“开始的时候还好,只是有些胀,后来我儿媳妇叫疼,说孩子要生了!”
“这怎么可能呢?孩子不足月,还不到五个月,怎么可能生呢?”
“看我儿媳妇的肚子,眼看着大了起来,前后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大了一倍!”
吴德才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絮叨着。
“别急!”
爷爷很稳,不急不慌的吐出两个字。
“陈大师,我能不急吗?”
吴德才急的直拍手,两条腿捣腾的飞快,“马上到了,前面就是了!”
说话间,吴德才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院子。
从外面看,院子阔气。
在农村判断一个院子阔不阔气,主要是看院墙,还有院内的布置。
吴家的院墙,是用水泥和砖混着垒建起来的,在我们这得农村,能做到这一点的不多。
绝大多数人家,院墙都是木栅栏。
吴家的院内,也比一般人家好。
院内铺的水泥地面,平整光滑,靠里面还停着一辆货车。
不论别的,只看那辆货车,就能知道,吴家的家境很好。
“你可回来了!”
刚走到院子前,里面便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是吴德才的老伴。
“怎么样了?”吴德才迎上去,焦急的问道。
“快要生了!”老太太急切的说道。
吴德才听到这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爷爷稍稍皱了皱眉,说道:“前面带路!”
“哎哎!”
吴德才连连点头,近乎小跑着往里面走。
吴家一共五间大砖房,吴德才直奔坐左边的一间砖房。
“啊!”
还没进屋,我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声。
吴德才脚下又是一块,跑着过去把门打开。
我和爷爷刚好赶到,进屋直奔里面的卧室。
卧室的炕上,一个女人仰面躺着,嘴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她的肚子坦露着,肚皮上是一道道青黑色的细纹。
看到她的肚子,我愣了一下神。
按照吴德才的介绍,他的二儿媳怀孕还不到五个月,但她的肚子很大,不比十月怀胎的女人小,甚至还要大上一圈。
“怨胎!”
看到吴德才二儿媳的肚子,爷爷嘴里蹦出了两个字,说道:“孩子不能保了,硬保的话,会一尸两命!”
“不行,我们吴家只有我儿媳妇肚子里面的这个种是男孩,不保孩子,我们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我要保孩子,不保大人!”
还没等吴德才发话,他老伴先嚷了起来。
“我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
爷爷的脸刷的一下拉下来,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后,说道:“你们确定,这孩子生下来,就一定是人吗?”
“你别唬我!”吴德才的老伴扯着嗓子,色厉内苒的喊道。
我的关注点这会不在炕上的女人身上,我想的是,女人的丈夫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