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糟糕的童年(1 / 2)

低头看了看手表,方亦远觉得是时候该出门了。

这次回到法国,他的确是来见一个人,是一个他没办法原谅,又不得不见的人。

驾车来到一家疗养院,方亦远觉得出于礼貌,他还是在半路上买了一束花。

他能想象到那个人近几年的变化,或是佝偻着身体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又或者只能孤独地躺在病床上,每天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照顾他的护士。

在这之前他应该会想到有那么一天,孤苦无依直到生命最后的时刻,都没有一个亲人可以陪他走完。

果然和方亦远想的一样,那个人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已经被病魔折磨得面目全非。

该说罪有应得好呢,还是自作自受。方亦远把带来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找了个椅子坐下。

许是感觉到方亦远的到来,那个人睁开眼睛,在看到他的同时,瞬间笑了起来。

他们有多少年没见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已经算不出来。

“你来啦?”虚弱的声音小到极致,还好病房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这才让方亦远能够听清他说了什么。“能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还真是幸运。”

呵。

方亦远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竟没有一丝同情。

“你恨我是应该的。”他又开了口。

方亦远依然表现出不屑的神情,和面带微笑的老人相比,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在作出那种事之前,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你会变成什么样?”

老人费力地转头直冲上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报应。”

方亦远更加不屑地看着他,眼底流露出的恨,一表无疑:“知道是报应就好,说明你还有点人性,不枉为人。”

“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儿子。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快,那太便宜你了。”

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雨,很突然,却又是在意料之中。

这几天巴黎一直多雨,天也时常阴沉,可能随时会有一场大风暴。

就如同现在病房里气氛,压抑阴霾,好像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拼搏,为的就是不会等老了,也像你一样。”方亦远环顾着病房,老旧的门窗以及踩上去会咯吱作响的木质地板,这种地方别说住长期居住,就是让他住一天,都无法忍受。

尤其是雨后泛起的股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方亦远只呆了几分钟,就让他想吐。

“我知道,你很有出息,现在是世界有名的设计师。”老人又把头转向方亦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早两年我还能动的时候,经常去别的病房向他们炫耀,我儿子是方亦远设计师,很有名的,塞纳河畔新起的大楼是我儿子设计的,明星啊,富豪啊,他们穿的衣服也是我儿子设计的。”

“你想多了,我早就不是你儿子了。”方亦远越来越冷漠的目光让他周身都升起一股寒意,抱着胳膊像是审视犯人一般,说出口的话不带有任何语气:“从你抡起手臂打在我和那个女人身上的时候,我就不再是你的儿子了。”

方亦远有一个糟糕的童年,如果别人家的孩子正享受父母的亲情时,而他享受的却是棍棒与拳头。

从小他就在他父亲的拳头下成长,父亲喝醉了回家会无缘无故地拉过他暴打一顿,还会因为一点小事打他的母亲,以至于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被称为母亲的那个女人,因为长期遭到父亲的毒打,终于出轨了一个男人,最后跟着那个男人私奔。而小小的他被抛下留在父亲的身边,换来的是愈演愈烈的暴力对待,甚至好几次要不是被邻居报警送他去了医院,他很可能连十岁都活不到。

“还在憎恨你母亲吗?你不该恨她,错都在我。”老人突然流下眼泪,从深陷的眼窝中流出,顺着沟壑的皱纹缓缓落下,滴在已经洗的发黄的枕套上。

“狠心抛下孩子,把亲生儿子扔给一个魔鬼,这样的女人还能被成为是母亲吗?”方亦远突然站起来,不知是触动了哪条神经线,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她明明知道我很有可能会被你打死,明明知道丢下我会生不如死,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那个男人就那么好吗?”

“亦远……”

“还有你!”他说到激动时,用手指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你毁了我的童年,毁了我前半生。为什么要动手打我,很爽吗?欺负比你弱小的人,心里很痛快吗?现在呢?如果还能动的话,是不是也要来打我?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躺在这里任人宰割,要不要尝尝我曾经忍受的滋味?”

老人哭得越发的厉害,他甚至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更没有脸面再面对眼前的儿子。

要不是还想再见他一面,这个饱受良心折磨的老人,每天忍受着孤独等着他的儿子能来见他一面,他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苟且地再活这么久。

“是我该死,都是我欠你的,亦远……我该死。”

“你是该死。”方亦远把他带来的花狠狠摔在地上:“到地狱继续去忏悔吧。”好

方亦远摔门出去,他站在病房门口久久没有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