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歉意和遗憾。
可无论她心里有多少话,现在也无法表达一二。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只顾着拼命的摇头,眼中的热泪不受控制的往她脸上滴落,“希浅,别说傻话,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
这时,Devil也冲了过来,眼中的懊恼与痛楚清晰可见。
他试图从顾庭深手里把江希浅抢走,却被江希浅无力却憎恶的目光给生生打断。
“J...”男人看着她胸口的鲜血,声线嘶哑,双手无处安放,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希浅双手勉强撑在顾庭深肩头,气息微弱的看了眼Devil,“你可以,放过我了吗?哪怕…是死。”
没等到Devil表态,江希浅终因旧疾加新伤失血过多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再不能感受到脸上滚烫的泪水绵延不绝,也无法听见浩荡山河的嘶吼。
这世间一切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留在她身后,合奏成一曲令人绝望的悲歌。
斗转星移。
风绿了江南岸,岁月又将其枯黄。
离那场雨夜中的斗争,已经过去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江希浅昏睡在金水湾最豪华的房间里。
落地窗外的露台上,含苞待放的桃花新芽从墙角探出头来,悬挂在她的侧前方,春天的花香四溢,还有燕子在呢喃。
寒冬过后,春色旖旎。
她脸色红润,睡的很安详。
就好像,她真的只是睡着了那般。
一声妇人的长叹搅乱了这份安宁,“这可怎么办呢?她已经沉睡了这么久,还能醒过来么?”
“一定可以的,外祖母,她的脸色现在已经很好了,当初三哥把她从国外带回来的时候,我还真以为她...”
苏韵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可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陆雨琴看了眼病床边坐着的顾庭深,重又叹了口气,“那是你三哥照顾的好。”
两年了。
江希浅心脏受到枪伤主动脉夹层破裂,虽然经过手术后子弹取了出来,命是保住了。
但这个手术也直接让她变成了植物人。
尽管陶落薇已经出走,陆雨琴依旧不愿意顾庭深守着个植物人度过余下的人生。
可陆雨琴的不愿意,在顾庭深的决心面前,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她当初希望把江希浅安排在私人疗养院请专人精心照顾,可顾庭深听到这个,当场就要跟她翻脸。
她还能说什么呢?
当初她那么提,也只是怕家里躺着个女人,妨碍他以后结婚生子。
可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就算是守着个植物人,也没有一丝要和别的女人交往的打算。
甚至在照顾这个植物人的问题上,他也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于下人之手。
她是真的心疼他啊。
心疼到为了他,慢慢的去妥协,去接受病榻上这个有可能永远都无法醒过来的植物人。
陆雨琴看了眼江希浅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即站起身朝顾庭深开口道,“我准备去趟锦绣园看看老四,你去吗?”
顾庭深目光晦暗不明的沉默了许久,才道,“不了。”
陆雨琴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径自转身离开。
“三哥,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经过时间打磨以及自身实力加持,苏韵如今已经算得上大红大紫,通告节目一大堆,每周也只能抽点时间来探望。
苏韵和陆雨琴刚离开没多久,沈祈和秦宇铭又一起过来了。
时间能够带走很多东西,也能成就很多。
沈祈的桃花眼不再那么风流潋滟,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秦宇铭也被时间打磨的愈发温润。
顾庭深身上冷冽的气势倒是褪去几分,比起从前更加温和醇厚。
话却是一如既往的少,只朝俩人做了个手势,“坐。”
秦宇铭在他对面坐下。
沈祈则是吊儿郎当的抵靠着江希浅床边的桌子,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江希浅沉睡的脸庞。
春日柔和的阳光,裹挟着盎然的春意跳跃在她身上,看上去是那么鲜活和生动,也将她白皙的脸映衬的愈发娇艳。
时光似乎待她格外温柔,不仅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反倒让她看上去比两年前美的更加摄人心魄。
回想起两年前那个夜晚,沈祈神思有些恍惚。
他不记得当时看见顾庭深抱着她出现在眼前,自己是如何撕心裂肺的痛。
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她惨白的脸和满身的鲜血。
哪怕时过境迁,再回想起来,脑海里依旧是她毫无生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