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楼,他将玉华放下,随即走入这一日不见的昏暗,“妈,我来看您,您吃了没?没有的话,我去店里给你端些来。”他拉开房间的灯问道。
“阿宁啊,我吃过了,不必麻烦,你大姐她一早走了,说是要去赶工。这里就我们母子,你给我说实话,你觉得玉华这孩子怎么样?”母亲显然是质问来的,还好,没他想象的那样激烈。
“妈,玉华人很好,这点我知道,只是我跟她没那意思,我有喜欢的人,您不用操心这些…”他也含糊着表达着自己。
“好吧,好吧,妈管不住你,这以后,你可得多斟酌,不得辜负,玉华这孩子怪可怜的,没了跟脚还是会有风言风语的,你跟她说,我想收她做干女儿,把她叫到我跟前来,我与她说说话。”母亲听过他的话,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他遵从着,将玉华扶着送进房间,而后自己到阶口听雨,玉华并没有在母亲的房间呆许久,很快便高兴得蹦跳出来,她已经浑然忘却自己的疼痛。
“怎么这么高兴,玉华,你的腿不疼啦?”
“啊!哪有呢,阿宁哥,我们快回县里吧,去晚了可就没车了!”
他不知玉华为何会如此高兴,也不会去探究其根源,他只知道自己终于暂时摆脱了选择,也就很容易的被玉华感染,和她有说有笑起来。
车子开得不慢,在轻快的氛围中很快就到站,他拉着玉华走过稀疏的售票处,突然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于是他转过头去,竟看见个稀罕的人-水灵
“小宁,哈喽啊,没想到看见我了吧,今天我正好有整天的假,本来想找你出去玩的,看来今天是不行了。也罢,上次答应送你的木雕我带来了,你可要收好哦,嗯,这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小美女啊,长得真美!”水灵开始不吝地夸奖起玉华来,眼里满是欣赏。
“水灵姐,这是玉华,我妹妹,可不是我从哪里拐来的,她做得一手好菜呢,等得了闲,我请你到我家做客,你不是一直都想来看看么,开学之前我都有空的。”他向水灵介绍着玉华,玉华也点头致礼。
“好,那我一定腾出时间见识下玉华妹妹的厨艺,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们一定要提前准备哟,到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水灵姐挥手道了别,好像远处正有人在等着她。
“阿宁哥,你怎么认识的水灵姐呀,她那么漂亮,你难道就不喜欢她,我看她人挺好的。”玉华看着突然表现不同的他,有些疑问。
“你错了,玉华,不是我主动认识的她,这得从豆浆馒头说起,还有,水灵姐是漂亮,我喜欢,但是她肯定是不乏追求者的,我不能表现得太亲热,你看那边,那些人。”玉华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间明白了不少。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玉华狡黠着说道,“现在我也是你的妹妹,你可得把这么多年的补上,我要你背着我回家!”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有样学样的。
“好,这就照办,我的玉华妹妹!”谁叫他是个受累的命呢。
青色的砖墙上爬着灰白的藤,那些斑点的痕迹此刻也消失了大半,毕竟春天已经到来,总得改头换面,用鲜活的生命去迎接美好的阳光雨露。
顾芳家,墙上的烂瓷盆里的水仙还开着,粉扑扑的很有精神,只是老杏垂苞,并不孤零地长在各个拐角,他取出钥匙,打开三道铁门,进入园中。
“阿宁哥,这就是小芳家啊,好漂亮!”顾芳自是个爱花的美人,她名字倒也起得对。
“玉华,你先看看屋子,收拾下,以后就住这儿了。”他将些注意事项告诉她,就再去往从前的房屋里取东西,毕竟搬过来的不是一人,碗筷什么的还得再找找。
他熟络地打开房门,看着自己的座驾,却沾着一手灰尘,这屋子什么都好,就是需要勤加打扫,欣然在时,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这些,可现在看来,这屋子约莫有十来天没人住。
他原本以为只需要很少的时间就能够收拾好,直到他从枕下抽出一封极短的信,满篇不过三百字,却将他的心完全乱了。
吾友一宁:
相识不过三载,你我已是惺惺相惜之人,关石小亭之遇,成你我之缘分,如今分别,为憾而无悔!
我与欣然之事你也熟知,但天定大势,人改小势,我不得已做出远走他乡的决定,而我并未告知于她,愿托于你看顾,阻其激愤之事,大谢!
家中并无亲故,墙倒而众人推,只怪当年祖上做事决绝,我也不必怨天尤人。书读久之而无通路,逢山开栈,遇水架桥而患无孔方兄,着实可笑之至!而你有真才,定能实万夫莫开之举,我无缘见,有憾!
欣然之心我知,实不能负,而今以暂别相抵,心如刀割而甚,吾不忍伤,背井而搏之愿,无悔!
若要寻我,五年后至关石小亭,其后无论成败定然返乡,愿友承允此诺,再会!
东阳离开得很潇洒,却给他留下了个难题,她完全无法想象欣然知晓后的表现,应当又是一阵狂风暴雨吧,他可得深思熟虑一番应对。
人生的分合不总是有预告,多的是乍来的惊喜或惊吓?东阳的这种决断他却是支持的,与其在囚笼里困顿着苟延残喘,倒不如刺破青天,去看那朗朗乾坤,不过这种尝试的代价,却是以相思为引,苦涩难当。
相见时难别亦难,他大概也是怕见到欣然的温情,反而又舍不得走罢!
他擦擦眼泪,将信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