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她紧紧地裹着男人的衣服，缓缓站起身来。

“小女子名叫小春，谢公子出手相救......”

男人眉头微皱，却不说话。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小春如今流落在外，不能报答公子的大恩，若是有机会，小春定会报答......”

那家丁道：“连我家公子都不认识么！他可是大名鼎鼎的......”

可那男人皱眉道：“别说了，我们走吧。”

小春急道：“可是，我还不知道恩人的姓名......”

男人道：“路见不平而已，小恩小惠，不足挂齿。”

“可是......”

可是男人转身走了。

小春还想叫他，却听到男人说：“何必与她说这么多呢，妓院门口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么？依我看来，多半是那如春楼里的姑娘，不听老鸨的话，被赶出来受罚吧......”

家丁说：“早知道不走这条路了，竟让少爷看到了这些东西，脏了眼睛。”

两人渐行渐远，说的话也听不清了。小春只依稀听到“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几个词。

小春呆呆坐了很久。

直到月亮升起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忽然笑了笑，然后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呀，你还以为......还以为......”

“真是可笑！”

她紧紧裹着衣服，摇摇晃晃地走了。

这件衣服做工精致，用料也是一等一的好布，想必是值不少银子的。

她可以先去农家后院翻翻找找，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一两件别人家不要的衣服，她就可以先换上，然后把这件衣服卖掉，手中便有了些盘缠。

然后就可以拿这盘缠做路费，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到了那个地方么，或是先做乞丐，或是先当苦工，都是可以安定下来的。

然后呢，也许能积攒一点银子下来，做点小生意，开张一间小茶铺什么的，赚不赚钱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可以先养活自己。

然后呢，就能遇到一个男人了吧。

那个男人不用高大帅气，也不用文武双全，也不用家境殷实，只要够老实，够爱她，那就行了。

然后这对夫妻就可以在一起生活，生儿育女，建设家园。

然后是一段漫长却充实的日子。

直到她幸福满足地死去......

她果然在一队垃圾中找到了几件被人遗弃的衣服，这些衣服无比的破烂，也许是被人丢了后，又被乞丐捡了去，直到乞丐都嫌弃它破旧了，才落到了小春的手里。

她欢欢喜喜地抱着衣服跑到角落把衣服换上了，这些已经不算是衣服了，充其量算是几块破布。这些破布多穿几件在身上，就能将小春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心中欢喜，尽管这些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刺痛和瘙痒，可她还是笑着的。

她抱着那件名贵的白色大衣跑到当铺，掌柜的并没有用正眼瞧她。

“偷来的东西，我们是不收的，免得正主找上门来，纠缠不清。”

小春辩解道：“怎么会是偷的呢！这是被人送我的！”

“每个小偷都这么说。”

“你爱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到别家去！上好的绫罗大衣，起码是要值五十两银子的，我急着用钱，原想三十两银子就出手的......”小春撅着嘴抱着大衣，作势要走。

掌柜地果然叫道：“等等！”

他道：“你一个乞丐，还能认得这种布料？”

小春道：“别废话了，你收还是不收？”

小春在如春楼同那些富贵公子打了几年交道，其中自然不乏商贾之才，小春耳濡目染，口才眼界也是不俗的。可这掌柜的同样是个机灵鬼，两人商讨半天，小春终于丢下大衣，抱了二十两银子离开。

小春仰望着空中的明月，终于在自己的黑夜里发现了光亮。

她便笑着，走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