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在树上静静坐着。
她微微挥手,从地上忽然长出了一间大楼阁,端正地伫立在面前。
然后一道道灵气旋绕游走,楼阁点亮了灯笼,生出了许多精美的装饰,传来一阵阵的酒菜浓香。
大门上的牌匾显露出几个大字来:醉庸阁。
赤狐始终面色如常,她只是想再见见自己的人间而已。
先是细微的声响,然后醉庸阁里逐渐热闹起来。
觥筹交错,嘻骂谈笑,大堂里忽然多出了许多晃动的人影。
然后灵气向外蔓延,重现了一整条街道,街口一块巨石,刻有“善留存久,其心必乐”等字。
街上花草树木,房屋建筑,行人商户……一一浮现出来了。人们神情自若,或喜或悲或急或怒,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故事。
这是一条鲜活的街道!
赤狐轻轻落在醉庸阁上,倚着栏杆。艳阳高照,醉庸阁下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赤狐的幻术进步很多了,这不再只是一条死气沉沉的街道了,这更接近于赤狐亲眼所见的人间。
赤狐慵懒地靠着,眼神无意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许久许久,人群中并未出现什么特别的,她便轻轻叹了口气。
她在期盼什么呢?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刺眼的亮白,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反射着阳光,闪到了她的眼睛。
那个和尚直直地站在醉庸阁下,仰起头来看她。
“庸人自醉何须酒!你这醉庸阁,恐怕没什么生意吧?小狐狸……”
赤狐便露出笑意来。
可和尚只在楼下傻傻地笑着,一动不动。
赤狐便撤了幻术,醉庸阁随风而去,街上的行人慢慢没了身形,一切都变成朦胧的白雾,然后什么都没了。
只有那白衣和尚仍直直地站着。
赤狐走到他的身边,见他眼神空洞,脸上的笑容僵硬……赤狐轻抚上他的脸,他却忽然没了。
“再高明的幻术,也造不出他那般的神韵。”赤狐轻轻叹着。
好在人类和魔域暂时都没有攻打妖界的打算。赤狐也乐得清闲,整日在妖界飞来飞去,看看风景。
她其实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魔域正与人类打得火热朝天的,两边都没功夫搭理自己这个支离破碎的妖界。可等他们战争结束了,一定会来解决自己这个麻烦的,避无可避。
自己能怎么做呢?加入这场战争,带领着妖界与人类和魔域作战吗?可赤狐无意于战争,更何况,如今大半个世界的妖怪都归顺了魔域,妖界已是油尽灯枯,大势已去,自己该拿什么来对抗魔域呢?
似乎这一切都是没有问题的答案。
“可我所想的,不过是与妖界仅剩的子民,安稳度过余生而已。”这样小小的心愿反倒更像是奢望了,人类或魔域怎能容得下自己的领土内还突兀着一个妖界呢?
那就割让妖界领土,委曲求全,保住自己和子民的性命?可这样怎么对得起树爷爷啊。
树爷爷一寸一寸从人类手里硬拼下来的土地,怎能拱手让人?那棵大树可是为了自己才丢了性命……
这些问题搅得赤狐心烦意乱。
她蹲下身子,温柔地去整理地里的幼苗,将它们的叶子理顺,为它们浇水,还用一根小木棍在幼苗周围戳一戳,为它们松松土。
这是那只兔子的胡萝卜地。
那只兔子可走了有段日子了。赤狐没怎么注意时间,不过想来,也有十来天了吧。
它的胡萝卜已经长大许多了,在赤狐的精心打理下,这些胡萝卜长得格外喜人。
“等他回来,定会高兴坏了。”赤狐这样想着。
那只兔子没什么特别的,倒是可以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他也经历过情爱之事,与赤狐一样,为一个错误的生命动了心,留下了悲伤的结局。
倒和赤狐算得上同病相怜。
除了他以外,妖界那些还不曾长大成年的小动物,和那些斗志全失浑浑噩噩的妖怪,都与自己说不上话。
赤狐寂寞得很。
可炁忧忽然出现在她背后。
炁忧笑道:“看来你对我的萝卜确实上心。”
赤狐微笑着回过头来:“本妖王答应别人的事,总会尽心尽力地完成!”
炁忧伸手摸了摸胡萝卜的叶子,道:“我感觉它在召唤我,让我把它吃掉!”
“你的东西拿到了么?”赤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