炁忧睁开眼睛时，赤狐正好跳下树来。

一落地便成了红衣女子的形象，这倒是与炁忧有几分相似。

于是炁忧笑道：“你同我一样，都爱变作人类的样子。”

赤狐道：“狐狸也好，美女也好，变化只在你们眼里，我始终是我。”

炁忧没料到赤狐说话还有几分深意在。

“只有时间能真正地改变一个生命吧。”炁忧道。我还是我吗？从以前那只单纯的兔子到如今这个恐怖的魔王，变化一定是有的，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炁忧呢？

赤狐道：“时间久了，改变是一定有的。但也许并不是关键，关键还在别处。”

“在哪儿？”

赤狐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那个和尚，陪着自己在人间流浪了七十多年也没变，一朝超脱成了神佛，就突然变了……

“我们与神有什么区别呢？”赤狐反而问道。

“嗯……”炁忧想了想，“神啊，是一种很厉害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是世界的主人，主宰着世上的一切……”

炁忧费力地想了想：“他们与我们不是同样的生物，他们……更高一等。也许是高了很多等。”

“那也许关键就在这里。”赤狐道，“等级变了，所接触的东西就变了，为了适应新的等级，整个人就变了……”

“嗯，好像有道理。”魔王与那只兔子相比，地位等级也提升了不少吧。难怪感觉自己变了好多了。

“可他明明说，世间一切平等，没有高低之分的。”赤狐自言自语。

炁忧笑道：“可神是属于世界之外的东西呀！”

“哦！”赤狐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就怪不得他了，他其实没有错呢。”

“对啊。我本就不该怪他。”

“成佛本来就是他的梦想啊！难道他还能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吗？难道还要他放弃神的身份吗？我凭什么呢……”

“我们的故事早就该结束了，是我无理取闹，非要追到地府去，非要让他成佛都不能安宁，非要搭上树爷爷的性命……是我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我应该让他潇洒地走的……”

可如今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妖界，留风也在西天无忧无虑地做他的佛，只有树爷爷……

为自己的任性负责的，却是树爷爷。她和留风都只是多了一段不痛不痒的回忆，只有树爷爷失去了一切。

“唉……”

所以到头来，自己不仅给留风添了麻烦，还害死了树爷爷……

赤狐又走神了。

见着赤狐在那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些什么，炁忧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了。

“老妖王是怎么想的呢？选这么个不靠谱的妖怪继承妖王之位。”炁忧如此想道，“反正妖界也没希望了，你还不如把妖界给我呢。”

“估计是靠关系当上妖王的。”炁忧这么想着，“搞不好她爹就是四大将军中的一个。”

“会是哪个呢？”炁忧很认真地想了想。

眼见着赤狐又要回树上去躺着，估计又要这样浑浑噩噩躺一天。炁忧不由得摇摇头：“这妖怪也太不思进取了吧？”

炁忧自言自语道，“要是我的魔域有这样的妖怪，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赤狐果然又慵懒地躺在了树上。

炁忧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大声喊道：“你今日不是要打扫妖界吗？”

赤狐便懒懒地道：“等明天吧，今天我要休息。”

“……”

“明日还有明日的事要做呢。”炁忧道。

“……”赤狐用手撑着脑袋，看了炁忧几眼，开口道，“你这小妖怪，还敢教训本妖王吗？”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炁忧笑道：“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很多话都说得挺在理。”

赤狐轻声笑道：“你这话说得也挺在理的，人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炁忧道：“看来你对人类也有挺多意见的。”

赤狐道：“好了，先把妖界打扫一下吧。”

赤狐叫来妖界的动物妖怪，让它们把妖界的沟壑填平。

这可不是什么小工事。

眼见着几只动物气喘吁吁搬起石头，左摇右晃地行进，把石头丢在深沟里。然后抹一把额头的汗，又匆匆地跑回去。如此反复。

小动物们如此卖力，赤狐身为妖王，反而更像是在玩耍。

她在原地站着，灵气游动，身边卷起一阵狂风，吹得红衣飘摇。

周围的石块忽然弹起，悬浮在空中。

然后赤狐玉手轻挥，空中的土石便向前方的沟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