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风浣凌失神的功夫,风清媮强拉起她离席来到大殿中央,向乐师打了个手势。
空灵奇幻的铃声再次若有似无地回荡起来,只是这一次与适才略有些不同,此番乐曲流淌出来的韵味少了些妖异,多了些仙气儿。
因喝了太多的酒有些醺醺然的鬼火见到风浣凌被拉了出去,立时便酒醒了大半,正想冲上前把明显神魂不稳的主人抢回,才看出主人是被舞姬邀去共舞了。
而彼时场上的风浣凌,已然满耳皆是仙乐飘飘,不自觉地便随着风清媮的牵引动作舞动起来。
风浣凌身上太过正式的礼服本不适合跳舞,但随着状态渐入佳境,纤纤素手行云流水地翻转间竟让人看出别番风味来。甚至还有不少看客暗中感叹,真正神女天仙本应是这样清丽绝尘仪态端庄,而非舞姬那般妖媚惑人。
国师沧道冷眼旁观地凝视着场中越舞越是顺畅优美的风浣凌,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幽邃漆黑中暗藏着奇诡阴鸷的眼底,却闪起让世间所有光芒为之沉沦迷失的华彩。
他仿佛只是看着场上跳舞的人,但那幽邃深远的目光,又像是已经透过她飘然若仙的身姿,穿越过千万载的时空阻隔,望进遥远亘古深不可测的神秘之处。
直到一曲飞仙舞落幕,风浣凌忽然有种如梦初的异样感觉。
适才跳舞的人明明是她自己,但她却又觉得好像是看着旁人在跳,明明未曾学过这支舞的她,跳到最后竟比风清媮还要熟练。
“好,想不到女皇陛下竟还有这等才艺,跳得比朕的爱妃还更像‘飞仙’!”眼见呼延烈当先鼓起掌来,国师及席上众臣才纷纷拊掌称赞,“风皇妃,难得你们姐妹相聚,朕便将招待神龙国女皇的重任交予你,定要让陛下感到宾至如归。”
正与众人一起地拍手的风清媮,笑盈盈地福身应了声,随即便与风浣凌一起归席。
接风宴接近尾声时,大多参宴者都已大醉,连鬼火都摇摇晃晃地有些站立不稳,风浣凌便让风清媮带着他们住进客院。
“芝兰,你去照看下鬼火吧,他这回当真醉得不清。我与三姐想单独说会儿话,你吩咐外面的人不准擅自进来打扰。”
应下风浣凌的吩咐,芝兰转身便退出屋子并把反手将门关好,在外面高声吩咐宫中的守卫站远些,切莫打扰到他们的皇妃与神龙国女皇陛下叙旧。
虎啸国最崇白色,因而房中布置都以深浅材质不一的白色为主,经灯火一照,入夜的室内亦如白昼般亮堂。
“四妹当真是越来越本事了,从王妃变成**皇后不说,如今竟然还自己做起皇帝来。若是父亲与祖母他们泉下有知,定会觉得无比欣慰,我这做姐姐的也跟着脸上有光得紧。”
风清媮当先打破沉默,面上虽还挂着笑,眼底却冷硬若坚冰。
“三姐看来在虎啸国也过得不错,虽然没能当上皇后,但这脸上的伤不仅好了,且还比以前更为艳丽。也不知是陛下费心思请来了高人,还是三姐自己在此有何奇遇?母亲在世时最为忧心的便是三姐的容貌被毁,若是她当真在天有灵,看到三姐旧疾痊愈容貌更胜从前,想来便也再无遗憾了。”
关于风氏被灭的真相风清媮知晓多少,风浣凌并不清楚,便只能先顺着她的话茬叙叙“旧情”。
“哎,妹妹有所不知,纵然我这脸上的旧疾好了,在皇上面前也终究是个外族女子。表面看来似乎是个颇得宠的皇妃,可是自嫁到虎啸国几年来,却都未能怀上一男半女。那些个比我还晚受皇宠的,都已接连受孕生子,惟有我……我听闻,妹妹都已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自然能够明白其中道理。”
好像真的只想与四妹谈心似的,风清媮竟哀声叹气地倾诉起自己的愁苦来。
风浣凌点了点头,想来呼延烈是顾忌着风清媮是神龙国人,所以不肯让她孕育自己的孩子,以免他日会大权外落。
“我远在大陆西陲,纵然再如何挂念东边的家人们,终究是鞭长莫及。就连风氏被率帝灭族一事,也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后才得知消息,却连想回乡祭拜父母亲族都不能。”风清媮说话间已红了眼眶,“浣凌,过去咱们姐妹之间虽有些过节,但终究不过只是后宅中的小争斗小罢了。无论你信不信,姐姐我在这蛮荒之地受了这些年的苦,当真把过去的仇怨都已放下。最重要的是,如今这世上我便只剩下你和浣冰这两个至亲,所以牵挂和依仗的便也只有你们了。”